足足飛行了一個時辰,兩人一龜才在一座山峰頂端降落。
饒是以澹臺明鏡覺醒羽翼后的極速,也飛行了數千里之遙。
然而,令江塵感到震撼甚至有些悚然的是,那遠在天邊,原本以為只是巨大雕像的九座天柱,此刻望去,依舊如同支撐蒼穹的脊梁,巍然矗立在視線的盡頭,
仿佛他們這數千里的飛遁,并未拉近多少距離。
只有飛上高天,視野豁然開朗,江塵才真正窺見了這片天地的冰山一角。
原以為這只是一座海外孤島,雖廣袤,終究有其邊界,可眼下映入“眼簾”的,哪里是什么島嶼?
分明是一片茫茫無邊,浩瀚到難以想象的古老大陸!
視線所及,盡是連綿不絕的山脈,每一座山岳都高得嚇人,仿佛自開天辟地時便已存在,峰頂刺破云層,沒入更高處的混沌霧靄,
數不清的崇山峻嶺,如一條條沉眠太古巨龍,蜿蜒起伏,氣象萬千,吞吐著蒼茫氣息,
這片大陸,實在太廣闊了,以江塵此刻的目力,竟完全看不到邊際所在。
“萬龍歸巢!”
幾乎是同時,九劫神龜綠豆眼中爆發出駭然的光芒,死死盯著遠方宏大無邊的地勢,聲音帶著顫抖。
“有人來了,快收斂氣息!”
澹臺明鏡低喝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
落地瞬間,她背后那對羽翼再次展開,但并非為了飛行,而是如同兩扇光幕,輕輕合攏,把江塵、九劫神龜籠罩在內。
羽翼之上流轉淡淡神光,形成一道結界,將所有氣息都隱匿起來,
幾乎就在結界形成的下一刻——
咻!
一道刺目金光,如同撕裂長空的金色閃電,自他們頭頂上方的高空一掠而過!速
度快到極致,甚至超越聲音,直到那道金光消失在遠方天際,才傳來尖銳刺耳的音爆,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金光之中,帶著一股強大到令人靈魂戰栗的殺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讓結界內的江塵和澹臺明鏡都感到肌膚生寒,仿佛被無形利刃刮過。
“好可怕的殺意!”
江塵眼神凝重,那金光中的存在,其實力絕對遠超那個覺醒出天賦的厲寒,甚至與正在渡劫的拓跋弘基散發的龍威相比,也不逞多讓,
待到金光徹底遠去,澹臺明鏡才微微松了口氣,維持著結界,目光帶著一絲思索,落在九劫神龜身上。
“這位道友是?”
她聲音清冷,帶著疑問,她剛才聽到了九劫發出的聲音,一只會說話,還能在絕靈禁地保持靈智的烏龜,絕非尋常。
江塵面色不變,淡然道:
“我的坐騎,沒驚擾到澹臺道友吧。”
“我呸!你才是坐騎!你全家都是坐騎!”
九劫神龜頓時人立而起,兩只爪子叉腰,對著澹臺明鏡努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
“這位仙子,你莫要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本尊乃九劫神龜,萬法不侵,壽元無限!江塵這小子就是嫉妒龜爺的才華,他不過是本尊暫時收下的人寵罷了!”
澹臺明鏡顯然沒工夫理會這一人一龜嘴仗,她更關心九劫神龜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個詞,
她看向九劫,語氣凝重:
“這位龜道友,你剛才所說的‘萬龍歸巢’,可否解釋一下?”
九劫神龜見這位容貌出眾、實力不凡的仙子向自己請教,頓時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
它人模人樣地清了清嗓子,背負著兩個小爪子,踱了兩步,擺出一副世外高龜的架勢,傲然道:
“哼,算你這女娃子有眼光!這等驚世大局,若非本尊活過了萬古,見識廣博,誰能看透?”
它伸出一只爪子,指向遠方那連綿如龍脊的山脈輪廓:
“自古便,得龍脈者得天下。一方世界,無論大小,其地脈精華、靈氣樞機,皆匯聚成一條主龍脈,可謂是一界之根,氣運所鐘,而所謂的‘萬龍歸巢’......
九劫神龜的聲音變得愈發深沉:
“便是以無上法力,打破界壁,從諸天萬界之中,強行抽取、拘禁來萬道龍脈!
再以這萬道龍脈為基,布下逆天大局,將八方精氣、十方神華、乃至無數世界的本源氣運,都通過這些龍脈,源源不斷地匯聚向地勢中心!”
它頓了頓,綠豆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芒:
“這是仙古時代傳說中,唯有那些意圖沖擊無上帝境,甚至更高層次的至強者,才會嘗試打造的終極道場!
匯聚萬界之氣運,納無窮之靈氣于一身,以此鑄就無敵道基,踏出那亙古未有的一步!原以為這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有人真的做到了!布下了這萬古未有之大局!”
聽完九劫神龜的講述,江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龍脈!
還是萬條龍脈!
他在黑暗大陸親眼見過那條被污染的龍脈,即便被污染了,其中蘊含的靈氣也磅礴到讓他心驚。
若是整整一萬條完好無損、甚至更加強大的龍脈匯聚在一起,那中心區域的靈氣將會濃郁到何種地步?
恐怕真的如九劫神龜所說,吸一口氣,喝一口水,都堪比在外界苦修數月乃至數年!
說是修行圣地都是輕的,那是真正的造化仙土!
“江小子!”
九劫神龜顯得異常激動,轉過身對著江塵,兩只綠豆眼都在放光,
“機緣!天大的機緣啊!這可是萬古難尋的無上神地!只要你能夠踏足到那片最核心的區域,借助那里無法想象的靈氣和造化,不光能找到離開這片絕地的方法,修為必定能突飛猛進,連破數境也絕非難事!一旦讓你離開此地,
什么妖界七國,什么天妖域,誰還是你的敵手,簡直可以無敵于世間!到時候,我的封印也必然能迎刃而解,哇哈哈!快出發快出發!
龜爺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無敵于世間...足以讓任何修士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然而,江塵在短暫震撼后,迅速冷靜下來,他回想起剛才那道充滿殺意的金光,以及登島后厲寒的襲殺,還有澹臺明鏡此刻的凝重神色。
“恐怕...沒這么簡單吧。”
江塵沉聲道,轉頭地看向澹臺明鏡,
“澹臺道友,若真是如此坦途,你也不必如此謹慎隱匿了。方才那道金光...”
澹臺明鏡贊許地看了江塵一眼,點了點頭:
“江道友心細如發,說得不錯。你知道剛才那道身影是誰嗎?”
江塵搖頭:
“氣息很強,充滿殺意,莫非也是寶船上幸存的某位強者,得了大機緣后性情大變?”
“不是。”
澹臺明鏡的回答斬釘截鐵,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復雜難明之色,帶著深深忌憚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悲涼。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登島這幾日的見聞。
原來,距離那場吞噬寶船的雷暴,已經過去了七天,而她,比江塵更早登島,已經在這里度過了五天時間。
就在她登上這座“海外仙島”的第二天,尚在摸索適應此地環境,尋找仙緣之時,遭遇了她此生最不可思議,也最不愿面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