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豹哥和沈副廠長,去第一家工廠,把年輕工廠主叫道一邊,私下交代:
“喏,我知道你受委屈,這點罰款,我補給你,你也別聲張,知道我更偏心你就好。行了,人家年紀那么大,你就當讓讓他,這年頭,都是為了口飯吃,誰賺錢都不容易!”
年輕工廠主急忙推辭,又一連疊聲:“哎呀羅廠長,您人可太好了——我奶奶就說聽你的準沒錯——”
羅璇的錢幾番撕扯,都沒給出去,最后只好無奈地放回包里,拍著對方的肩膀說:
“反正,你知道我偏心你就好!”
沈副廠長皺眉。
到了隔壁工廠,羅璇是這么說的:
“老爺子,我知道你受連累,我悄悄把罰款補給你,你也別聲張,知道我更偏心你就好。嗨!鄉里鄉親的,他半大小子,愣頭愣腦的,你跟他一般見識什么!小孩子做事難立威,人家知道錯了,咱們也不能下他面子,對不對?行啦!和氣生財,以后還要來往!”
老工廠主涕零:“羅廠長,怎么敢收您的錢——我也不跟他一般見識,一個小崽子——”
兩人一番推來擋去,直到老工廠主虎著臉嚷嚷折壽,羅璇才麻利地把錢收起來,真情實感地說:
“反正,你知道我偏心你就好!”
沈副廠長傻了眼。
這是什么見了鬼的話術!
可這位羅廠長,天生滿臉誠懇憨厚,她說話,總是特別親切、特別可信。
偏偏兩邊都吃這套。
第二天,兩家工廠和好如初。
……
沈副廠長嘆著氣講完這一切,搖頭道:“到什么山頭唱什么歌,要不是我自己親自下了基層,根本想象不到,基層工作的做法,和上面,完全不一樣!”
老領導哈哈大笑:“常道,‘條條’坐船頭,‘塊塊’在岸上走,黨委指方向,人大該出手就出手!”
沈副廠長愈發搖頭,痛心疾首:“偌大一艘船,全靠岸上的拖!老領導,我是擔心,常在河邊走,很難不濕鞋啊!”
老領導意有所指:“老沈,我記得你當年公然在報紙上發文,抨擊市場化改革腐敗,句句如刀,如今,你怎么慫了?是不是年紀大了,下面硬不起來,腦子也跟著軟掉?”
沈副廠長苦笑著擺手:“別拿我說笑啦!年少輕狂!我老啦。我現在只想保住待遇,平平安安地退休。”
老領導又笑:“你只等著退休,你來找我做什么?你好好地做你的副廠長,羅桑廠如何,那是廠長操心的事,與你何干?”
沈副廠長啞口無。
半晌,他搖頭笑道:“老領導,什么都瞞不過你!”
老領導拍了拍沈副廠長:“行了,別訴苦了,你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那點小心思——你說了那么多,不就拐著彎夸羅廠長有魄力、能辦事嗎?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想怎么要錢?”
他把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桌上:“我把丑話說在前頭,我手上今年的專項資金,2月就已經全部批掉了,你想直接要,沒門。”
沈副廠長一噎。
老領導哈哈笑起來。
沈副廠長想了半天,拿起茶壺,給他續上水:“老領導,我想參加過幾天的之河民營企業家座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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