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月白看著裙子上的污糟,有些委屈地對朱砂道:“不是我啊。”
朱砂在旁邊看的真切,知道確實不怪月白。月白不過是遞了信上去,是王妃一打開信就吐了。她立即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我去瞧瞧娘娘。”
謝清溪還扶著門口的柱子,還不停地反胃呢,一張臉就煞白地,旁邊的小丫鬟們干站著也不敢上前。
好在還是朱砂及時過來呢,一瞧見謝清溪便趕緊上前替她撫背,連忙說道:“王妃是不是不舒服,可是吃壞了東西?”
朱砂自個也是個大姑娘,一見謝清溪吐成這樣,登時就覺得我們家王妃是吃壞東西了,所以連說辭都往上頭靠。
她見謝清溪實在是吐得難受,一面讓人去請了王府的良醫過來,一面又讓人端了茶水過來。誰知謝清溪手上剛拿上茶水,聞見茶水的味道就更加抑制不住地開始吐了。
整個溪園的丫鬟都嚇住了,后來還是個管事媽媽正好過來回話,一瞧見謝清溪扶著欄桿嘔吐地模樣,便立即問道:“王妃娘娘這不會是有了吧?”
有了?朱砂轉頭看了眼謝清溪,又抬頭看管事婆子。
“朱砂姑娘莫不也是歡喜壞了,還不趕緊把娘娘扶進去,這外頭風大,可不能把娘娘吹病了,”這管事媽媽姓金,也是謝清溪當初在謝家帶來的陪房,只是謝清溪用慣了朱砂等人,所以金嬤嬤主要在外頭當差。
她是生育過好幾個孩子的,對這女人懷孕后的孕吐最是了解,如今見謝清溪吐得這般模樣,尋常吃壞東西可不是這么個吐法的。
所以便趕緊讓人扶了她進去。
待朱砂等人替她脫了衣裳,又扶著她上了床躺下后,雪青就領著李良醫進來了。這位李良醫與婦科上很有一套,謝清溪的平安脈便是他診治的,他還不時會調配著養生地方子獻上來。
這會屏風已經架好了,李良醫搭著謝清溪的手腕,仔細又仔細地把了好幾次,這才喜笑顏開地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這是有孕了。”
謝清溪這會躺在床上,盯著頭頂上百子千孫帳,這是過年那會她讓人掛上的,上面繡著的小孩子是各式各樣的笑臉,憨態可掬的。
她伸手搭著自己的小肚子,依舊是平平坦坦的,連一點起伏都沒有。
半晌之后,她恍惚地問道:“你可確定?”
李良醫的臉稍微僵了一下,片刻后便立即保證道:“王妃娘娘請放心,小人家里頭好幾代都是鉆研婦科的,不說旁的,這懷孕的脈象肯定是不會錯的。”
朱砂在旁邊都呆住了,她和丹墨對視了一眼。
謝清溪還躺在床上,朱砂趕緊讓眾人出去,別打擾了她。不過她吐的太厲害,李良醫也說了,這懷孕是各人體質的不同,有些是吃什么都吐,有人則是到生產了都不會吐的。
所以謝清溪就悲劇地屬于吃什么都吐的那類人里面的。
沒過多久,齊力就過來請安,隔著屏風就咣咣咣地給謝清溪磕了三個頭,略有些激動地說道:“老奴恭喜王妃娘娘。”
齊力和齊心一樣都是陸庭舟年幼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忠心自然是不用質疑的。誰都知道王爺如今都二十七了,這要是擱在別家,都不知是幾個孩子的爹了。結果呢,一直耽誤到現在,如今總算是有后了,連齊力都激動成這樣。
謝清溪躺在床上讓人扶了他起身。
齊力有些興奮地說道:“老奴即刻讓人去給王爺報喜信,王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如何歡喜呢。”
方才李良醫也說了,謝清溪這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她的反應比別人來的遲,但是孕吐的情況卻比別人嚴重。
謝清溪一聽他的話,便立即道:“別,別。”
“如今王爺正在前線打仗,若是你派人去說,少不定要分了他的心。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可不能告訴他,”謝清溪是怕陸庭舟真的太高興了,這打仗可不比別的,得全神貫注,要不然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話,那真是追悔莫及。
齊力這會經她這么一說,也是想到這一層了,有些猶豫道:“可這到底是大喜的事情。”
“若是可以,我自是想告訴王爺,可戰場上那么威脅,”謝清溪一想到這里,便立即吩咐齊力說道:“你傳了我的命令下去,誰都不許告訴王爺。”
原以為這場仗很快就能打完,可是一直拖到六月份,都還沒結束。但是大齊這一次卻是大勝,聽說原本還想議和的,但是軍中很多武將都不同意,后恪王爺力排眾議,率軍一直打進了草原,將五胡一直趕到了大都附近。
韃靼主動派人來求和了。
求和與議和,雖是一字之差,可誰都知道這其中真的是天差地別之分。
謝清溪自然也聽說了這個好消息,只是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感覺連眼眶都濕潤了。自打她懷孕之后,就變得特別多愁善感的,可是吧,身邊誰都沒有,她連個多愁善感的對象都沒有。
不說陸庭舟吧,如果謝清湛能在身邊,她也有個撒嬌的對象,結果滿府里頭就剩她和小栓子兩人在,她總不能跟人家幾歲的孩子哭訴吧。
這會到了快到夏天了,葉城的陽光可比京城烈多了,她都不敢隨意地出門。因她懷有身孕,也不敢多吃冰鎮的東西,每天就只能喝那么一小碗綠豆湯,那還是不怎么冰的。
她不知道別人懷孕是怎么回事,但是擱在她自己身上,那就是吐。
吃飯吐、喝湯吐、最后連喝水都吐,好在后來她能吃些水果。可是這一天能吃水果,總不能天天吃水果吧。這幫丫鬟光是求著她吃飯,求的嘴都酸了。
這會謝清溪正扶著丫鬟的手在走路,她這會都五個多月的肚子了,聽李良醫說她的肚子可比一般孕婦大。因為她吃什么吐什么,所以身上哪都沒胖,就肥了肚子,手臂和大腿一伸出來還是細胳膊細腿,要真從后面看,都看不出來她懷孕了。
月白小心扶著她的手,陪著她說話。
就在此時,門口的簾子嘩啦啦地被撩了起來,月白一抬頭正要訓斥呢,就傻眼了。
謝清溪也是聽了動靜抬頭,就看見風塵仆仆的陸庭舟,說風塵仆仆是一點都沒夸張,他身上那件袍子本是黑色的,這會因上頭沾了灰,都成灰色的了。
他先是看著謝清溪,又看了她的肚子,半晌都沒說話。
謝清溪還在想著,這久別重逢的,說些什么話打招呼好呢,誰知一抬手,對面的人就沖了過來。
兩人坐在榻上的時候,陸庭舟都還沒說話呢。丫鬟們早就退了下去,留下陸庭舟看了她猶如充氣般的肚子。
“你對它做了什么,”陸庭舟指著她的肚子問道。
謝清溪見他沒頭沒腦的話,立即笑了起來,半晌捶了他的肩膀,假裝怒道:“我才要問你,你對他我做了什么?”
結果,人家一下子仰躺在榻上,盯著房梁上頭,喃喃道:“我這是要當爹了?”
“我要當爹了,”下一秒他就坐了起來,抱著謝清溪就不松手,只是她的肚子實在太礙事了。
“是啊,你要當爹了,恪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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