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阿木握緊手中的刀,這是他們獵戶世世代代吃飯的工具,從前只用來殺獵物,而今日這柄刀將飲勁胡人的鮮血。
黑夜并不是適合急行軍,可不管是陸庭舟還是聶峰,都只是本能地勒住馬韁,向前奔跑著。此時只有在他們左右兩側有兩人舉著火把,兩個火把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指引著他們前行。
身后是紛雜的馬蹄之聲,西北的寒夜冷風刮在臉上,猶如鋒利地刀子般,能將人的面皮都割下來。而此時沒人在意這風,所有只目光朝前,堅定地駕著身下的馬,一直往前跑。
當木圖河的冰面反射著微弱的光亮,而河面上的廝殺早已經開始多時,此時他們根本看不清誰是敵誰是友。
陸庭舟看著冰面上嘶吼的聲音,此時冰面上吹過的風越來越大了,再加上冰面太過濕滑,連站立都成了問題。
聶峰見陸庭舟一馬當先地提著刀沖了過去,便沖著身后的侍衛喊道:“兄弟,咱們去給永志村的村民們報仇,將這群狗娘養的胡人有來無回。”
而此時永志村的獵人們,看見居然有人來支援他們了,只聽在戰團最中間的阿木大吼:“咱們大齊的軍隊來了,有人來幫我們了,殺啊。”
“殺。”
“殺。”
原本已經體力枯竭的獵人們,一下子又重新獲得了勇氣一般,就連手中握著的刀都不覺得沉重了。
此時陸庭舟已經沖到河畔來,胡人見他一人過來,便立即有三人圍了過來。一刀橫劈而過,接著一柄長刀在他手中瘋狂地揮動起來,沒有花俏的招式,卻刀刀直逼要害。
這么多年來,他從未放棄過學武。裴方曾經問過他,王爺學武是為了什么。那時候的陸庭舟并不知該如何回答裴方,因為他心中并沒有答案。
可時至今日,他才明白,學武可以殺人,可以讓他去保護想要護佑的人。他想讓生活在這篇土地上的子民,永遠安和寧靜,不再受到外族的肆虐。
此時木圖河潔白的冰面上,早已經血流成河,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放佛凝固一般,越來越重的氣息,越來越重。
***
謝清溪一路騎馬帶著小栓子,而身邊的衛戌則是帶著謝清湛。待到了王府里面,齊心立即請了王府良醫所的良醫正過來,這位良醫姓王,原本在太醫院當值,后來陸庭舟要來葉城,皇帝便將他賞賜給陸庭舟了。
如今王良醫一過來,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再看了他的手臂,立即驚訝道:“這傷勢可不輕啊。”
“王良醫,您務必要治好他,”謝清溪說完還不放心地又補充道:“而且一定不能有任何后遺癥。”
如今在這燈火通明之處,謝清溪才看見謝清湛幾乎整個左手臂袖子都染上的鮮血,此時血液已經成了褐紅色,看得觸目驚心。
“王妃娘娘請放心,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王良醫點頭,而良醫備和數名壽官此時都在,都盯著王良醫看。
王良醫瞧了一眼,這傷口傷的深不說,而且只怕在受傷之后還有劇烈活動過,所以這血跡才會這么觸目驚心。
王良醫知道這位不僅是王妃娘娘的親哥哥,而且還是謝閣老的嫡孫,所以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全力以赴地治好他。
“王妃,奴婢扶你出去坐回吧,”月白此時看著謝清溪顫抖的唇瓣,整個唇色都變成了淡淡的慘白。
謝清溪不想強撐著,她覺得自己的腿一直在打顫,感覺下一秒就能撐不住了。真的快要撐不住了吧
小栓子站在旁邊看著謝清湛,而齊心扶著謝清溪出去之后,又回來看著這孩子,說實話這孩子真的夠瘦弱的。
謝清溪端著茶杯,喝了幾口熱水這才緩和過來。她果真是養尊處優太過,不過是騎了兩個時辰的馬就這般全身沒勁。
她看著朱砂吩咐道:“你把里面那孩子帶出去,你問問他餓不餓,若是餓了,就讓廚房趕緊弄些出的。”
“對,還有吩咐廚房,把所有的灶頭都點上,蒸幾籠饅頭,還有多做些菜,”謝清溪此時面色稍微好看了些,但是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累的。
沒一會朱砂便出來了,她苦著臉道:“王妃,那孩子根本不愿意和我出來,他非要陪著六少爺。”
謝清溪點頭,待又歇了一會,這才有了力氣重新站起來。待她重新進了內室時,謝清湛已經醒了過來,此時良醫正在給謝清湛縫合傷口,她先是怔了一下,隨后便又冷靜了下來。
看來如今已經有了縫合之術了,謝清溪走了過去,就看見謝清湛正在和小栓子說話,他說道:“你別擔心,這里的大夫醫術都很好的。”
小栓子聽到這話反而是垂著頭,他低低地說道:“你一定要好起來。”
謝清溪看了這孩子一眼,又看著這會還咧嘴逗他笑的謝清湛。她忍不住怒道:“安分點,小心傷口。”
謝清湛瞪了她一眼,卻再也沒說話。
此時木圖河上已沒了方才的嘶殺聲,除了河上還站著的人,周圍都很安靜。
陸庭舟看著橫七豎八躺著的尸體,待過了許久才道:“把村民的尸身帶回去,活著的胡人也一并壓回去。”
此時不少獵人都受傷了,而沖殺在最前面的阿木和幾個年輕人,身上都不同程度地掛了彩。此時這些王府的侍衛卻一點都不嫌棄,過來扶住他們便往回走。這些能在王府當差的人,素來便是眼高于頂,可今晚這些葉城普通獵戶的行為,卻讓他們打心底里佩服。
“王爺,咱們該回去了,”聶峰走過來,看著依舊站著眺望遠方的陸庭舟,只是前方漆黑一片,似乎什么都看不見。
陸庭舟看著遠方的暮色,沉聲道:“總有一天,我讓胡人再也不敢侵犯我大齊一草一木。”
聶峰在葉城聽過很多關于抗擊外族的誓,可這一次,他卻堅定的相信這句話。
此時已是丑時過后了,謝清湛早已經安睡了,就連小栓子都被人帶下去睡覺了。只有謝清溪依舊站在院子的回廊之下,四周太過安靜,靜到謝清溪能聽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朱砂幾個丫鬟也陪著她,此時還是丹墨忍不住勸道:“王妃,還是先進去歇息吧,要不然王爺回來該多擔心。”
謝清溪搖頭,她并不擔心陸庭舟的安危,她只是在等著他回來而已。
這會正是最夜深人靜的時候,所以腳步聲便會這四周的寂靜無限的放大。謝清溪從走廊沖了出去,幾步已經走到院子正中央。
此時遮住月亮的那團烏云竟不知何時散去,清輝灑在院子中間,謝清溪整個人沐浴在月色之下,帶著滿身的清泠。
迎面而來的是血腥氣,濃烈的讓人無法忽略地血腥之氣,陸庭舟推門進來的時候,沒想到院子正中間會站著人。他以為她已經睡下了,他突然想起身上的血腥,便轉身就想離開。
“陸庭舟,你去哪兒,”謝清溪見他離開,忍不住開口叫他。
陸庭舟回頭看她,就聽謝清溪又說:“你回來。”
他有些奇怪,卻見謝清溪快步走了過來,便是牽住他的手:“既然回來了,為什么還要走。”
因為我身上有血腥氣,我不想嚇住你,可是陸庭舟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口。
“你們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給王爺準備洗澡水去,”謝清溪看著站在門廊下的幾個丫鬟,立即吩咐道。
這時,朱砂等人才立即回過神。
“你抓住他們了嗎?”謝清溪轉頭問他,此時月光照耀著大地,讓他們能清楚地看見彼此地臉。
陸庭舟臉頰有一道血痕,她伸手去摸,就聽他說:“抓住了。”
謝清溪撲過去一下子抱住了陸庭舟。
陸庭舟剛想將她推開,誰知她卻抱的更緊,陸庭舟在她耳畔無奈地說道:“我身上都是血,你不怕嗎?”
“怕?”謝清溪輕笑一聲,那笑聲卻皆是不在意,她說:“我的男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為什么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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