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這兩日還沒回來,待他回來之后,大皇子眼中閃出冷酷的光,只要陳先生永遠都不能開口,就再不會有人知道張梁的事是他做的了,甚至他還能栽贓到康王身上。
一想到此,他朗聲喊了站在外面的人,待宮人進來后,他急急地問道:“陳先生呢,還沒回來嗎?”
“回主子,陳先生說是去拜訪舊友了,要再過兩日才能回來,”這人是自小伺候寧王的宮人。
大皇子瞪了他一眼,揮了揮手,他暗自有些不安,難道陳先生已經察覺自己要殺他了?
陸庭舟在能下床走路后,便向皇帝明,想要回王府休養,長留宮中實在是不合規矩。
如今他身體康復了,皇帝只稍作挽留便讓他回王府去了,不過卻是賞賜了成對的滋補之物,還派了兩名太醫跟著他一塊回府中。
不過隨后,恪王又上折子身體不適,想前往近郊錦山休養,帝允。
正德二十二年,七月,康王向皇上告密,寧王利用張梁在城墻上散步謠,后殺張梁一家二十七口人,以損圣譽。
皇帝聞,立即派人前往寧王府搜查,在寧王府中搜出寧王與張梁的書信往來,信上寧王對張梁說,奪妻之恨不可消,吾愿助你消這心頭之恨。
“逆子,逆子,”皇帝看著信上的內容,霍地就將信扔到了地上,而此時跪在地上的許寅和謝舫都默不作聲,而康王則跪著爬了兩步。
待他到了皇帝的腳邊,伏在地上痛苦道:“兒臣知父皇心中難過,可還請父皇保重龍體,萬不可傷心太過。大哥不過是一時糊涂而已。”
謝舫和許寅都沒做聲,只聽到康王跪求皇上要保重龍體的聲音。
“來人,叫曲和過來,”皇帝喊道。
謝舫心中一驚,曲和是執掌紫禁城上直侍衛軍的統領,負責紫禁城的守備問題,乃是皇上的京城。此時皇上召他前來,只怕是為了對付大皇子。
此時康王府已經被皇上派人秘密監視了起來,王府之中不準出也不準入。
待曲和回來后,皇帝看著他好久都沒說話,待過了許久之后,才命道:“允治連同外人怨懟皇父,實乃不孝,誅殺無辜滿門,實乃不忠。今革除其寧親王爵位,交宗人府審查。”
康王跪在地上,忍不住顫抖,顯然也是沒想到他不過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竟將這么多年來的對手打落了地獄之中。
此事便是記載在大齊史書上的“奪妻案”,也正是從此開始諸皇子之間的黨爭更加激烈。
外面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可在錦山的恪王別院中,卻是一派的寧靜祥和。
此處園子乃是皇帝賞賜給陸庭舟的,不過他甚少來住過,今日再來,謝清溪見園子居然連名字都沒有,便立即叫著要給園子起個好聽的名字。
不過名字還沒想出來,謝清溪就想著去跑馬。陸庭舟早在宮中的時候就好了,別說現在跑馬了,就算讓他去打獵都是一把子的力氣。
以前謝清溪跑馬那就是謝家莊園里頭圈了一塊地,在里頭撒歡就行。可這會她問清楚之后,才叫咂舌呢,這莊子大不提,這外頭連著好幾個山頭和山腳都是屬于這園子的地界,也就是說這么大一塊地,都是屬于陸庭舟的。
而這片地連起的是成王的莊子,不過成王家的莊子遠沒有陸庭舟的大,估摸著也就他的三分之一而已。
不過最讓謝清溪開心的是,連著她院子旁邊的院子,三間屋子什么都沒放,兩間屋子全被打通成了一片水池。她看見都震驚了,所以這是最早的室內游泳池嗎?
而且這池邊還特別砌了臺階,你要是不想游泳就可以坐在臺階上頭玩水。
謝清溪一高興就要拉著陸庭舟玩水,結果卻被陸庭舟借口要到前院有事。
要是平日謝清溪肯定不會放在心上,可是這會吧,她看著陸庭舟離去的背影,心里頭那叫五味雜陳的。
之前太醫便說陸庭舟只怕會有后遺癥,一開始謝清溪還沒在意。可是一直到回了王府,如今又到了莊子上,她才發現這幾日兩人睡在床上都是規規矩矩的。兩人睡覺就象小學生一樣,居然是拉著小手一塊睡著的。
要知道陸庭舟沒受傷之前,何曾忍過這么長時間不和自己胡來。
所以方才她特意問陸庭舟,想讓他陪自己一起游泳,誰知他居然借口前頭有事就離開。
謝清溪坐在臺階上,看著面前波光粼粼的池水,而水里倒映的人依舊是國色天香,美的不可方物。
她握了握拳頭,忍不住心里想著,要她懷疑的是真的,那這種事情確實是尷尬,畢竟這也關系到陸庭舟的男性自尊,謝清溪也不能開口問,她總不好直接說,小船哥哥,為什么你最近都不好我玩搖啊搖,是不是你不行了。
要是她真問出口,日后只怕就不用做人了,估計連陸庭舟都得笑話她思春。可這事要是放在平時,她一點都不在意,但是這會正是陸庭舟受傷醒來,所以她就懷疑這是不是就是太醫所說的后遺癥。
謝清溪在現代的時候知道,有些人大腦受損嚴重的話,會影響到四肢的協調性。她一個同學因跟人打架被人用鐵棍子砸在腦袋上,她去看望過他一次,吃飯的時候手都是哆哆嗦嗦的,說話的時候甚至還流著口水。
所以她這才害怕,陸庭舟是真的留下了什么隱疾。畢竟要真是那方面的問題,以他驕傲的性子,肯定不會和太醫說的,更不和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所以謝清溪叫了齊心過來,可是問來問去就是沒問到重點上,待過了半天,還是揮手讓他離開了。
晚膳的時候,謝清溪特地讓人煲了冬蟲草燉乳鴿湯,她查了醫書見冬蟲草有滋補壯陽的效果,所以便讓人做了。她也不好意思做什么牛鞭湯,這種也太明顯了。
待晚上陸庭舟正在書房里頭看信,一切進展都如他預期的那般順利。齊心就進來了,后頭還跟著朱砂,陸庭舟一抬頭便問道:“你怎么過來了,可是王妃有事?”
“王妃見王爺近日頗為操勞,便讓奴婢送些湯水過來,”朱砂低頭說道。
陸庭舟有些詫異,看了齊心一眼,就見他垂著頭沒說話。他笑道:“你便放在這里吧。”
朱砂趕緊放在案桌邊上,告退的時候又道:“王爺,這湯是娘娘親自熬的,娘娘說趁熱好喝。”
朱砂出去的時候,臉上還是紅的,她想了想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可真是夠蠢的,說什么不好居然說那湯是小姐親手熬的。
不過她見這是謝清溪頭一回給陸庭舟送宵夜,所以想替謝清溪在陸庭舟跟前搏一回賢妻的名聲。
此時書房里頭,就剩下陸庭舟和齊心兩人,他低頭看了眼面前青竹白瓷罐,忍不住輕笑一聲。
齊心一抬頭就看見王爺摸著那瓷罐,他趕緊上前,笑道:“王爺要是想喝湯,奴才給你盛。”
待青竹白瓷小碗放在陸庭舟時,他一眼便瞧見里面的冬蟲草,他涉獵廣泛,所以自然知道冬蟲草的療效。他抬頭看了一眼的齊心,立即冷笑問道:“說。”
齊心心肝抖了抖,麻溜一下就跪了下去。他沒敢看陸庭舟,只輕聲說道:“王妃娘娘,今個下去叫了奴才過去問話,只問了這幾日王爺用飯香不香,睡覺可還好。”
陸庭舟這幾天都是跟謝清溪一塊吃飯的,吃飯這事自然犯不著去問齊心。至于睡覺……,陸庭舟一下子就頓悟了,可又是忍不住搖頭,也不知這丫頭腦子里想得究竟是什么,竟會往這處想。
陸庭舟此時既已知道了,就坐了下來,慢條斯理地開始喝湯。他一邊喝還一邊問齊心:“那你怎么和王妃說的?”
齊心如今都快嚇死了,心里頭直打鼓,他雖不知王妃為何有這樣的想法。可這會既然王妃懷疑了,那肯定也是有問題,所以朱砂來送湯的時候,齊心很爽快地將人領了進來。不過這會陸庭舟問他,他肯定是不敢把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的。
所以他斟酌道:“奴才只說王爺吃飯還好,至于這睡覺,奴才就真不知了。”
“滾下去,”陸庭舟沒好氣地看著他,要不是知道他這是關心自己,恨不能都讓人拉著他下去打個二十大板,不過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陸庭舟又叫道:“回來。”
齊心又趕緊回來,陸庭舟看了一眼桌上還放著的青竹白瓷罐,道:“這湯就賜給你了。”
齊心恨不能給他跪下了,這壯陽的湯賞給他,豈不是浪費了。不過礙于面前人的目光,他還是乖乖地把湯端走了。
謝清溪此時已經洗漱好了,一頭長發披散在肩頭,她正拿著梳子梳頭發,正準備敷面時,就聽內室的門被推開,月白一回頭正準備請安,就聽見清冷的聲音吩咐:“你們都下去。”
謝清溪一轉頭就看見陸庭舟平靜的面容,可是他眸子烏黑發亮,就像是表面平靜的海面,內里早已經波濤洶涌。
她站了起來,輕聲叫了句,六爺,正想著要怎么解釋時,就見陸庭舟跨步而來,一下子便抱住了她。他身上還帶著外面的熱氣,整個胸膛如同滾燙的烙鐵般。
只見他低頭一下便咬著她的脖頸皮膚,是用牙齒細細地咬,有一點刺痛,就在下一秒濕潤的舌尖滑過那齒痕,又軟又熱刺激的謝清溪整個人都抖了下。
“聽說我的王妃在懷疑她的夫君不能人道了?”陸庭舟就伏在她的耳畔,聲音猶如裹著□□般,危險又迷人。
“沒,小船哥哥,你聽我說,”謝清溪以為他是惱羞成怒,忍不住喊出最親密的名字的。
可就在下一秒她整個人都被橫腰抱起。
………………
謝清溪雙眼無神地看著頭頂的大紅丹鳳朝陽紗帳,都是騙人的。
旁邊的陸庭舟一手撐著頭,一手覆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忍不住將頭埋在她的脖窩,輕聲問道:“現在還覺得本王不行嗎?”
待她睡著后,陸庭舟才抱著她去梳洗了一番,不過全程她閉著眼睛無力地靠在自己的懷中,別提多乖順可愛了。這幾日正值事情關鍵時候,所以他難免有些冷落謝清溪,卻不知她是如何想到那方面去的。
待他抱著謝清溪回來后,便將她放在錦被之中,在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便起身出去。
等他換了一身玄色衣裳出現在前院時,就看見裴方已經等在那里,而長庚衛中許多人也安靜地站在院子中。
“走吧。”
此時在京城郊外,一行三四人正騎著馬往北而去,看樣子是要遠離京城。
不過很快,他們就勒住了韁繩,停在了官道之上,對面火光閃耀,十數個火把將夜幕都染成一片紅色。
這邊停住了,可對面的人卻策馬過來,其中一人立即低聲喊道:“您先走,我們來擋住他們。”
“你們不過是三人,對面最起碼有四十人,你確定你可以以一擋十嗎?”領頭的人看著對面已緩緩而來的人,沉聲道。
待對面這些黑騎緩緩而來,就見馬上騎士皆穿著玄色衣衫,臉上覆著黑色面罩,只將眼睛露了出來。更讓他們警惕的是,這些騎士□□所騎的駿馬,也是通體為黑,高大雄峻,各個都是千里良駒。
在距離他們數丈遠的時候,為首的騎士突然勒住馬韁,駿馬長嘶一聲便聽了下來。而緊隨著他的幾十名騎士都紛紛勒住韁繩,駿馬紛紛停住腳步,就連行軍的隊伍都沒有絲毫的紊亂。
別說他們只有三人,就算是對方也只有三人,只怕他們都未必走得了。這是一幫訓練有素地騎兵,這等的威武,只怕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我等乃是大同人士,因家中有急事,還望諸位行個方便,讓開一條路可好,”這邊領頭的人恭敬地朝著領頭的騎士說道。
他身后跟著的幾個人,險些絕倒,如今人家擺明沖著自己來的,先生居然還能說這樣的話。
為首的人并未開口,就聽對面又傳來馬蹄聲,那是一匹馬不緊不慢地行進的聲音,可偏偏就是這匹馬的馬蹄聲,好像傳進了對面四人的耳中。
當那人走近時,騎士們從中間分開,自從給身后的來人讓出了一條道路,可就算是讓開路,這些騎士依舊整齊排列著。
當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出現在最前方的時候,對面為首的人在看清馬上人的面容時,終究是臉色大變。
反倒是騎在馬上的陸庭舟,看著對面的人,突然輕輕一笑。
他問:“我如今是該稱您陳先生,還是成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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