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這是要殺雞啊?”此時趙二媳婦還在廚房里頭燒熱水呢,因為外面下雨,柴火都受潮了,不太好燒火。
趙大娘將渾身濕透的蘆花雞抓住,一臉喜色地在找刀呢。
農家養雞那都是為了下蛋換錢的,不到過年或者家里頭紅白事這樣的大日子,是根本不舍得殺雞的。
“老三媳婦,你弄些水來,幫我一起把這雞給宰了,”趙大娘又叫三兒媳婦。
三兒媳婦出去找盆,在鍋灶后頭的二兒媳婦一見真要殺雞,便著急地說道:“娘,這雞是來下蛋的,您這殺了,可不是每個月少了一百大錢。”
“唄,一百大錢算個什么,你沒瞧見方才那姑娘和公子的模樣,長得那樣俊,一瞧就是高門大戶出來的。咱們只要好生伺候著,還怕沒了這一百個大錢。”
二兒媳婦平日也是愛背后說人是非的,這會她見屋里頭就趙大娘和自己,便悄悄問道:“娘,我怎么瞧著這事不對啊。這要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和姑娘,怎么會平白無故地從山崖上掉下來,不會是私奔的吧?”
趙大娘一聽這話,就道:“呸,呸,呸,你說這些話做什么。那姑娘都說了,這是她哥哥,而且她還說了自個是姓謝的,老大家的志遠一聽就明白了,那可是狀元的妹妹。狀元你知道是什么嗎?”
“哎喲,狀元可是大官,娘,你知道我娘家村上的張舉人嗎?他是個舉人,見著縣太爺都不用下跪的,那家里是使奴喚婢的,還有好幾百畝水田呢。他沒考上舉人老爺那會,就是個窮秀才,他媳婦一天到晚給人去洗衣裳,就連過年都沒扯過一件好衣裳穿。這會穿金戴銀的,可是風光了,”趙二媳婦羨慕地說道。
都說窮秀才,富舉人,秀才和舉人之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一旦成了舉人,朝廷不僅免了你的各種稅賦,就連見著縣太爺都不用行跪拜之禮物。
趙大娘還是沒弄懂狀元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官,她就問:“狀元比咱們縣令還風光嗎?”
趙二媳婦雖然也不懂,不過也很是肯定的點頭,“那是自然的了。”
這會趙三媳婦端了盆進來,掀開鍋蓋,就舀熱水到盆里。
趙大娘見兩個媳婦都在,又突然想起來,謝清溪之前應承她的事情。她便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們對這兩位貴人可是要小心些,我和你們說,那姑娘可是說了,要是她家里的人找著他們,她就讓她爹賞給咱們家每戶五十畝水田。”
趙大娘豎起了五個手指頭,又鄭重地說了聲:“五十畝水田吶。”
這會別說趙二媳婦一下子從后頭灶堂站起來,就連沉默寡的趙三媳婦,都纏著聲音問道:“娘,可是真的?”
水田是最好的田了,就連趙家這等在莊子上還算不錯的家族,整個家族加起來就只有十畝水田而已,其他的都只是旱田。
“那肯定是真的,這姑娘這模樣打扮,也不是個騙人的呀,”趙大娘存了個心眼,沒將謝清溪給她的金釵拿出來。那金釵光是金子就好幾兩呢,更別說上頭那樣大的珠子,要是真賣的,沒個五十兩誰都別想買。
這會連趙二媳婦都激動了,恨不能立刻去伺候謝清溪。這會她就怪道:“娘,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只讓大嫂伺候人家姑娘。”
“你大嫂知道從家里帶衣裳過來,你就空著個手,我不讓你大嫂去,難道還讓你去,”趙大娘呲噠了她一句,又讓老三媳婦過來和她一塊殺雞。
這會謝清溪不知道這事,她不好意思讓外人看見自己脫了衣服的樣子,就請趙大媳婦到門口等一會。她將木桶搬到門后面,這樣就算有人從窗戶偷看也肯定看不出什么。
她先是用白布擦了擦自己的身上,將雨水和汗跡都擦干凈,結果她一低頭就看見全身上下,不是磨破了皮,就是在流血,膝蓋上更是又青又腫的。
方才一心想救陸庭舟,不覺得疼,這會反應過來,只覺得渾身跟散了架一般,各處傷口都開始疼。要是蕭氏或者是謝清駿在跟前,她能抱著他們哭兩個小時不停歇的。可這會,一想到還有一個斷了腿的小船哥哥,在等著自己呢,她連眼淚都不敢流。
她也知道條件不允許,只得迅速地擦干自己,又穿上衣裳。待她打開門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趙大媳婦,能不能給自己端點熱水來,她想洗個頭。
淋雨的話最好是洗個熱水澡,可這會沒有洗熱水澡的條件,她就得將頭發洗干凈了。要不然生病了,豈不是拖累陸庭舟。
趙大媳婦將水端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忙,謝清溪想了想自己那一頭長可及腰的烏發,還是點了點頭。
等謝清溪拾到好自己,就趕緊去看陸庭舟。
這會鎮上的醫生已經被請來了,謝清溪走之前,給了一個八錢的金子給趙大娘,請她務必請了大夫過來。如今大夫已經到了,只是陸庭舟還在洗漱。
沒一會叫趙志遠的少年出來了,他見謝清溪等待外面,此時她已經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應該是他娘的衣裳,藍布衫和粉白裙子,人是又干凈又漂亮,看的少年一下子便羞紅了臉頰。
他指了指里頭,便說:“少爺不讓我給他洗頭。”
謝清溪進去,看見陸庭舟已經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只是他身材高大,那褲子太短了,只到腳踝處。
他們都相互看過對方錦衣華服的模樣,如今這樣素淡樸實的裝扮,還是頭一回見。可越是素淡的衣裳,原本耀眼的面容就越發地奪目。
她剛坐在場邊,陸庭舟就捉住她的手,輕笑問道:“這位小農女是哪家的閨女,怎生的這樣好看?”
小農女?
謝清溪霍地笑開,原本的慘淡心情也變得豁然開朗。
他和她都還活著不是。
“你是不是不想讓他給你洗頭,”謝清溪請問。
陸庭舟點了點頭,這少年幫他擦了身子換了衣裳已是極限,他不愿再讓他幫自己的洗頭。
“那我幫你洗好不好,”謝清溪哄他,“要不然你淋了這么久的雨,肯定會生病的,你看,我不是也洗頭發了。”
此時謝清溪的頭發已經用干布擦過,只用一根紅繩系著。
陸庭舟突然唇角飛揚,輕快地說:“好呀。”
待她出去端熱水的時候,躺在床上的陸庭舟依舊保持著清淺的笑容。
其實如果她真的幫我洗頭,整個計劃中這樣的小意外,倒也值得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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