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仲、麟,陸庭舟眼角跳了又跳,若不是竭力忍住,只怕這會已是下車找人晦氣去了。
旁邊的馮小樂倒是接了一句,“可是我看紀大哥信上說他一切安好。”
“你不是紀仲麟尋常不會這樣的嗎?如今他人在京城,為何不來見你,卻只讓人送信過來。我覺得不外乎有兩個原因,”小姑娘說地頭頭是道。
馮小樂也很捧場地立即問道:“什么原因?”
“一、他失去了自由,無法前來救你,二、他深受重傷無法前來救你,不過我看他還能請人送信給你,多半就是二了。我估計他這會是受傷了,但是又不愿讓你們擔心,這才讓人送信過來的,”謝清溪分析道。
馮小樂略一想,只覺得她說的全有道理,便立即點頭,稱贊道:“六姑娘,你可真聰明。”
只聽外頭‘霍’地一聲,好像是折扇被打開的聲音,就聽小姑娘甜濡地聲音又響起:“你該叫我六少爺的。”
“是,六少爺,那咱們現在該如何?”馮小樂很是捧場地順著叫了一聲。
謝清溪把折扇拿在手里,這冰天雪地的,她也不好扇風,只擋在臉上輕笑道:“既然他都沒生命危險,咱們回去便是了。你姐之前不是還讓你割兩斤豬肉帶回去。”
“我姐也太小氣了些,這大過年的居然只割兩斤豬肉,”馮小樂抱怨。
這話題轉換地也太快了些,讓里頭的齊心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前一秒還是憂心焦肺的事情,結果下一刻就說到過年要買的豬肉上頭去了。
“我娘說了,這會馮小安能進東川書院,全是靠你爹爹的面子,所以讓馮小安過年帶些禮物上門拜訪呢,”馮小樂有些憂心,畢竟馮家和謝家差的太遠,只怕謝家守大門的都比他們要體面些。
謝清溪立即道:“客氣什么,我爹說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這點小事何必掛在心上。”
結果兩人居然還在這里閑聊起來了,齊心又忍不住看了自家王爺一眼,可見王爺確實是獨具慧眼,怎么就能一眼相中這位活寶祖宗。
“咱們趕緊回去吧,要是我大哥哥回來發現,我從你們家偷偷溜走,只怕日后再也不會帶我出門了,”謝清溪帥氣地收起了扇子,就說道。
馮小樂點了一下頭。
謝清溪又哀愁地說道:“待會我得求著大哥哥帶我去浩瀚書局一趟,他家上個月出的話本子也不知這月出了沒,這筆者寫了一半卡在那里,可是讓我撓心呢,就想知道下頭的章節是個什么內容。”
“就是那本博物志怪嗎?”馮小樂立即問道。
謝清溪點頭。
他頗為贊同地說道:“我看得也是著迷地很,只恨不知道這個筆者究竟是誰,要不然定讓他趕緊寫一本。”
這會兩人已經漸行漸遠了,齊心這才敢偷偷地覷陸庭舟一眼。
這會陸庭舟那面容簡直是溫和地如四月里的春風,看著都是賞心悅目地美。
剛好這會許繹心主仆也上來了,齊心一看一個面容略清秀的女子時,差點驚聲叫出聲來。倒是許繹心看見他這幅驚詫地表情,忙道:“公公,莫怕。這只是一些江湖小花招罷了,我想著自己如今入京,若是以真面目在外面閑逛,難免會惹人非議,只怕對恪王爺的名聲也有礙。”
也確實是,雖說是太后吩咐陸庭舟帶著許繹心好生逛逛京城,可到底是孤男寡女的。如今許繹心變幻了一種面容,到時候就算被人撞見了,別人也不會將她同晉陽許家姑娘聯系在一處。
陸庭舟點頭,便吩咐讓馬車去東市。
待馬車停下后,就見放眼之處,皆是人流。如今正值年關了,每戶每家都要買些東西回去備著,好過個豐盛年。
許繹心在晉陽的時候,也時常上街,只是年末的時候,母親從不許她出門的。后頭她出外游歷,倒是見過不少熱鬧。只是象年關時候這樣的熱鬧,光是瞧著都覺得整個人喜氣洋洋的。
“咱們往前頭逛逛吧,”陸庭舟說道,可這會人群里頭早已經有好幾人暗暗往這邊打量,他們雖是瞧著普通,可是眼神卻是警惕四周。
雖說是微服出巡,但是這位王爺精貴,也不能真讓他毫無保護地在在這大街上亂逛吧。所以這會街上好些侍衛也是微服,只在暗處保護著。
齊心小心翼翼地看著周圍,跟在陸庭舟身邊。倒是相思因著在大宅內院長大,何曾見過這樣的熱鬧,這會比許繹心還要興奮呢,拉著她瞧了這個又看著那個。
陸庭舟走了幾步,就看見不遠處的浩瀚書局,正抬腳要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對面也是過來一群人,領著的是個身高頎長的公子,穿著藏青色錦袍,腰間系著玉帶,很是瀟灑倜儻。而他身邊站著的小公子,穿著天青色的錦袍,個子只到旁邊人的胸口處,濃密地頭發用白玉冠束起,以卷葉艾草銀簪貫其發髻。
小公子顯然也是個活潑的,見著這樣人流如織的場景,只四處張望著。沒一會,他們就在距自己不遠處的攤位上停下來,好像是個賣金魚的小攤子。
這會許繹心主仆則被這邊畫糖人的攤子絆住了腳,相思看著師傅繚亂的手勢,嘴巴長得大大的,眼巴巴地看著許繹心。
“要不咱們買一個吧,”許繹心倒是沒那么稀奇,她以前擺藥攤的時候,旁邊就有畫糖人的。
陸庭舟正站在另一側,聽了她的話后,便對齊心道:“給許姑娘買一個。”
齊心趕緊掏銀子,結果許繹心這會反倒是不好意思了,連連擺手:“算了,算了,我還是不吃了。”
相思也不敢再說話,許繹心趕緊拉著她往旁邊攤子去看。而陸庭舟只調頭又看了一眼這個畫糖人的攤子,他玩過一會轉糖人,倒是還挺有意思的。
相思是個瞧什么都有意思的,這會又看見賣金魚的攤子,拉著許繹心便過去瞧熱鬧。結果剛到攤子旁邊,原本站在前面的小公子就是一撇嘴,轉身要離開的樣子。
旁邊年長的人,拉著他便哄道:“我倒不是不愿讓你買,只是這小金魚甚難養活,若到時候死了,你可不許哭鼻子。”
相思轉頭就看見這對兄弟模樣的公子,心底立即便有驚為天人的感覺,只拉著許繹心也看。而本來在瞧著攤位最邊上小魚的許繹心,被她拉的時候,手掌一帶,竟是把一個瓷器撥了下來,只聽啪嗒一聲,里面的小魚就在地上翻滾著。
“哎喲,姑娘,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攤主一見便立即驚呼。
許繹心立即蹲在地上,一手捏起小魚,而她去撿掉的最遠的小紅魚時,就有一只手指先于她將紅魚撿,放在她的手心中。
“謝謝,”許繹心一抬頭就看見一張俊雅到極致的臉,這張臉曾在夜深人靜之時,闖入她的夢境,這也是她愿意入京受封的原因。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離他更進一步。
“老板,這幾條金魚,我們買下了,”謝清駿轉頭便對老板說道。
老板一見有人愿意買了,便再不抱怨,歡天喜地地又拿了個瓷器過來,許繹心趕緊將小金魚放進里面。好在方才也只是脫水了一會,如今進了這新的容器之中,它們便又游得歡快起來了。
謝清駿親自拿了銀子出來,又要了幾條方才謝清溪看上的。
許繹心捧著瓷器,略有些羞赧,只道:“這怎么好意思?”
謝清溪看了這姑娘,又看著她大哥哥,其實這姑娘一打破瓷器的時候,她就認出她來了,這不就是那位神醫姑娘嘛。只是她后頭再未見過她擺攤子,也不知道她現在還治不治腎虛了。
她狐疑地看了看這兩人,心想,難不成他們還有我不知道的交往?
此時站在不遠處的陸庭舟,早已經將這一幕看在眼底,特別是許繹心在看見謝清駿后,臉上掩藏不住的嬌羞。
哦,原來是這樣。
“齊心,你去畫糖人攤上買個糖人過來,”陸庭舟淡淡吩咐。
齊心這就奇怪了,自家主子不是素來不喜歡吃這些小玩意的。不過他還是照舊過去買了,待拿過來的時候,只拿在手上,結果就被陸庭舟一下接過去。
齊心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主子,拿著一個小猴子模樣的糖人,閑庭信步地往前走。
“方才你不是想要畫糖人的,我讓人去給你買了,”陸庭舟突然過來,還頗為溫柔地將拿了畫糖人過來。
許繹心一下子變得有些慌張,又看了對面的謝清駿,又轉頭看著陸庭舟,心中卻是慌張地想著,這位王爺莫不是瘋了,先前不是對我還愛搭不理的。
比起她來,受到更大沖擊的確實對面的小公子。
這會她抬頭看著面前光風霽月的男子,又看著他手上的畫糖人,大大的眼睛一下子蒙上了水汽。
許繹心一見這公子死死盯著畫糖人看,還以為他喜歡呢,趕緊伸手接過,又遞給對面的小公子,柔聲說道:“你可是喜歡,那這個便給你吧。”
陸庭舟見對面的小丫頭氣成這樣,瞬間也就心軟了,他不過是想戲弄一番謝清駿的,沒想到連著她也一并捉弄了。
不過陸庭舟自然不會承認,他是在聽到車外那一番話,無緣無故的吃了一頓飛醋,這才會做出如此舉動的。
作為一個成熟干練又心懷天下的王爺,他可不覺得自己會這么無聊。
可這會對面俊俏的小公子,死死看著畫糖人,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最討厭畫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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