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動手,很快就將納魯全身上下抹了個干凈。趁奧格出去換水的時間,納魯將一枚還帶著血跡的獸牙遞給孫志新,道:“給你。”
孫志新只低頭看了一眼就更想發飆。事實上他也發了,孫同學可不是什么忍得住脾氣的人。頓時大聲咆哮:“你還留下了兇手的牙,腦袋進水了?保存戰利品也不是這么個存法!”
納魯只是笑,態度堅決的要孫志新收下這枚牙。孫志新看他失血后精神疲憊,倒是不忍心真正沖他大吼大嚷,悻悻的收下牙不再亂噴,讓納魯可以安心睡會兒。
片刻后納魯沉沉睡去,孫志新瞅了半天手里獸牙,抬腿去找奧格。
奧格在和布庫居住在一起的小帳蓬里磨石槍,見孫志新進來掀了掀眼簾,低低的叫了一聲:“吉瑪。”
以前他始終不肯開口叫人,那態度活似把孫志新當成隱形一樣看待,現在終于肯了叫他、正眼看他,倒是讓孫志新反而有點驚異。
孫志新展開手心讓他看到那枚卡來克獸的獸牙,道:“這顆獸牙代表什么意義?”他可不是傻子,卡亞克獸聽起來就很難對付,事實的結果納魯也確實為此受了不輕的傷。為了食物而打獵對于機智的獵人來說,什么易下手,什么難下手,心里肯定清楚明白。如何更安全有效的打獵是每個獵人必須具備的本能,就跟聰明的獵手沒事的時候不會去挑戰狼群一個道理。除非這顆獸牙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不然納魯不會干這種蠢事,還讓自己受了傷。雖然納魯回答得語不詳,但孫志新就是知道這貨就是沖著那個什么卡亞克獸去的,而且就是為了這枚獸牙。
奧格有些驚奇于孫志新的機敏入微,想了想后道:“卡亞克獸體型中等,但速度快,力量大,性情狡猾狠辣。所以每個部族的成年男人一生中都必須獨自獵殺一頭卡亞克獸做為成年的試煉。如果不能通過,全族的人都會瞧不起他,不被承認是個勇士。如果通過,并打敗它生存下去,就代表了擁有足夠的勇氣和知慧,包括技術和技巧,是部族的勇士,可以參與以后的打獵活動。”又看了一眼孫志新手里的獸牙:“它就是打敗卡亞克獸的證據。由于它很難獲得,又代表著勇士的榮譽和身份,通常都會被用來做為送給伴侶的定情物。”搖了搖頭,又道:“并不是每一對夫妻里的妻子和弟親里的吉瑪都能得到對方贈送的獸牙。上一枚父親并沒有給母親,而是隨著爺爺一起天葬。這一枚是獵來送給你。”
孫志新心里狂跳一氣,下意識握緊了手心里的獸牙。雖然隱約已經猜到它肯定不簡單,但仍是沒想到它代表的意義竟是如此不凡!
奧格還在道:“我發現卡亞克獸出現,父親一直緊盯著它就知道要出問題。果然他就獨自一人沖上去了……卡亞克獸的獵殺必須獨自完成,誰也不能幫忙。那種野獸也不是總能出現,碰見一只都要靠運氣……”
孫志新瞪著掌心里的獸牙,心神有些恍擼袷強梢醞腹餉妒捫攬吹僥陜撤11摯ㄑ強聳蘚笥煩逕先サ難印d且豢蹋羌淼哪腥說降仔耐吩諳朧裁矗拷鍪俏蘇飪攀捫潰蟛┳約閡恍Γ
他因為整件事受了傷不說,遞給自己獸牙無論態度和表情都平常得很。如果不是自己敏銳的察覺到事情非同尋常,只怕隨手接下獸牙后轉身就扔了。這哪里是討好人的態度?
孫志新確信自己不是什么美人,更不相信才相處二個月就可以迷得納魯為了自己去拼命戰斗獵取這顆獸牙。
那么,又是為了什么?孫志新迷惑了,怔怔看著手里的獸牙,心里五味陳雜,說不清道不明什么滋味。只覺得酸澀著,又心疼著,隱隱又有一絲微微的甜蜜。那個憨男人啊……真是……孫志新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
假如自己與他真的是情人,收到這枚獸牙必須驚喜無限。可是……自己大約永遠也無法接受成為納魯情人的身份。這獸牙,便成了錯愛。
孫志新一直怔怔在那里發呆,只聽奧格道:“收下吧。我母親都沒有得到父親送的這個東西,你倒是收到了。它來之不易,又有古老的獸魂封印在這里,可以保佑佩戴之人。你……”奧格住了嘴,神色很是復雜,有些不甘心,有些憤怒,又有些解脫,整個臉色像是感覺塵埃落定不可能再改變一般的矛盾。
如此珍貴用巨大代價換來的東西,孫志新敢不收么?就算不收也要好好珍惜,納魯那個性子,送出去找東西絕計不肯再收回去。只是這份心意太沉重,又太突兀不同尋常,一枚獸牙握在手里竟像是奇重無比,像是重達千斤那般。
孫志新一時間找不到什么話說,默默的退出帳蓬。身后又傳來干澀的磨石槍尖的聲音,聲音透著奧格的心情,一聲聲刮在孫志新心底,像用銼刀慢慢在心底劃拉著拖磨著那般難受。納魯那個白癡冒著極大的風險,一生之中就獵了兩枚卡亞克獸牙,一枚敬獻給了父親做為陪葬的圣物,另一枚給了自己,他的妻子卻從對到尾都沒有享受到過這個殊榮,這讓奧格怎么想,又情以何堪?是兒女的,都希望自己母親是父親心里最愛的那個人,可是……
孫志新腦子一熱,霍地沖回去,語無倫次的道:“我……我……不佩擁有這枚獸牙。我大概一生……都不能……嗯,做那個……呃,納魯的好吉瑪。哎……那個,我就是想說,咳咳——這個獸牙我先留著,你父親正在興頭上,他不僅肯定不會收回去,而且還會因為被拒絕而大怒。他受了傷,情緒波動太激烈對身體不好。唉呀!我他媽胡說八道什么?”孫志新為自己的詞不達意怒了,怒道:“總之,我現在不想當納魯那個王八蛋的什么鬼吉瑪,你也看我不順眼,看不慣就拉倒,誰怕誰?但你不能不承認我們目前生活在一起,這意味著就是一家人。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總之我會努力對你好!你媽媽來不及給你的,我給你!從現在起,我就是你媽!呃,不對!我來你當你媽!啊咧?我呸!誰當你媽?總之……哎呀,去他姥姥的,你當我什么也沒說!剛才說的全是放屁!”
孫志新當真是急了眼,沒頭沒腦的沖奧格一通亂嚷。嚷完之后不知道為什么反倒先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好像……一不小心說了很了不得的話呢……孫志新被自己管不住的嘴嚇到,灰溜溜的不敢看奧格的臉色,一溜煙滾回帳蓬縮回了納魯身邊……還是受傷的男人比較好欺負……納魯的兒子不太好對付啊,跟他爹一樣是個倔貨。溜吧,去折騰納魯,正好報自己屁股之仇,趁他病,要他命!
見孫志新像被鬼追一樣的背影,奧格呆住,嘴巴難以置信的張得老大,手里磨槍尖的動作愕然停在半空中。這是個什么樣的人,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突然回想起孫志新情急亂噴的模樣,好像真的……可愛透頂,難怪父親迷他迷得死心塌地。
“哥。咦?你笑什么?”布庫醒過來,迷迷糊糊睜眼看哥哥。
奧格一怔,下意識摸摸臉:“我笑了?”
“嗯。”布庫很肯定的點頭,又道:“我去看下帕帕。”
“別去了。”
“嗯?”
“那邊有……吉瑪在。你放心睡吧。”
“哦,好的。”布庫終是敵不過睡意,又倒回去繼續睡。
奧格繼續磨槍法,磨磨停停,眼光偶爾瞄一下納魯帳蓬那個方向。許久之后長長的舒了口氣,像是放下心中擱了許久的大石,低低說了聲:“吉瑪。”
說罷,長長的吁了口氣,像是將長久以來的雜念都呼出去了似的。然后忍不住又笑了下,將石槍枕在腦后,閉眼平靜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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