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的一聲,點綴著紋章和許多雕刻品的橡木門手用力打開,現今依然是撒丁最為尊貴的一對母子愕然地看向以一種近似于狂暴的狀態大踏步走進來的朗巴爾夫人——這位可敬的夫人在二十五天前得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費力早已卸下公職的祖父在西撒丁近海的家族城堡中猝死,甚至沒有來得及做臨終懺悔……雖然他身邊應該伴隨著不止一打情人,但沒人有資格與膽量去主持他的葬禮以及身后事宜——其中的細節我們不再贅述,最后的結果就是朗巴爾侯爵夫婦與繼承了女方的姓氏以及他祖父近乎全部遺產的費力巴爾勛爵在那個迷人的古老別墅和一大群親戚,神職人員,官員,律師,殯葬人等等一起糾纏在似乎無窮無盡的法律文書與既定程序之間——即便是近來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從刺殺,卡洛斯,圣殿騎士一直到舊約公教——他們還是沒能從那里面成功地擺脫出來。閱
事情大致了結之后,丟下自己的丈夫去整理那些零零碎碎的文件與財產,朗巴爾夫人與兒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撒丁首府——為了能夠以一個還在容忍程度之內的精神與外貌在第一時間覲見女王陛下,朗巴爾夫人首次不顧儀態的在私人直升機上裹著毛毯睡了短短的一覺,回到府邸簡單地梳洗裝扮之后,她直接從一個很少有人知曉的偏道進入了王宮——這是女王陛下賦予親密女伴與心腹的特權。
然后她看到她的陛下與殿下在八英尺高的帷幕前坐著,身著傳統的小禮服——就是說,正式但并不過于華麗累贅的那一種,而兩人之間的矮桌上擺放著茶杯,茶壺,還有一個黑白相間地棋盤,黑檀木與白象牙果雕刻地國王,王后,主教正氣勢洶洶地與騎士,城堡,士兵在溫暖的橙色光下糾纏在一塊兒……
“瑪麗婭……陛下!”急匆匆行了一個屈膝禮,才抬起頭來的朗巴爾夫人不由得輕聲驚叫了起來:“您們這是在干什么呢?!”
“如您所見,”女王陛下客客氣氣地回答道:“我和亞利克斯在下棋。”
“當然,”朗巴爾夫人張口結舌地道:“當然,我知道您們是在下棋……可是下面人們正在游行哪……”
“那又怎么樣呢?”女王陛下說道:“那是前來瞻仰圣跡的人們在做燭光游行——請安心,他們雖然舉著十字架,唱著圣歌,披著白色地斗篷,但還沒準備把什么人給釘在上面呢。”她一邊漫不經心地說著,一邊推了推自己的皇后,讓她走到一個角落里去,躲開亞歷克斯所執主教的致命一擊。
“那么……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做嗎?”
雖然不在首府,但可不代表朗巴爾夫人就對這里地情況一無所知——現代科技完全可以將千里之外的景象隨時速遞至你的面前——從圣跡第一次出現在這個廣場開始,這個據說有著卡洛斯血脈的小姑娘就一派坦然自若地代替女王陛下成為撒丁宗教地代人了,她在阿涅利的安排下會見使節,官員,親自接待四面八方的朝圣人群,為或求治病,或求贖罪,或為感恩的他們安排住所,準備清潔的食物與飲水,帶領他們祈禱,游行……像傳說中的圣人那樣撫摸他們地雙手。
“你以為我們應該做什么呢?”女王陛下微笑著說道:“朗巴爾夫人,我親愛的朋友,我們為什么要做些什么呢?對于撒丁來說,這是件榮耀與利益并存地好事情。”
她想了想。還是沒像亞歷克斯那樣將九大圣地地游客數量。以及隨之而來地旅游收入。稅收。帶動地各種產業產值。就業人數——一樣一樣地報給自己忠誠地女伴聽——朗巴爾夫人可以說是一個相當虔誠地國教教徒。她甚至不是高教會派(注:高教會派是國教會中地一派。它地信仰者主要是土地貴族和金融貴族。主張保持古老地豪華儀式。強調與舊教地傳統聯系。國教會中與高教會派相對立地另一派為低教會派。擁護者主要是資產階級和下層教士。奉行樸素與簡潔)——她對女王陛下一向謹慎而溫順……不會輕易傷害她地信仰——雖然宗教確實是需要金錢來支持地。但總讓人有點羞于啟齒。
……不過即便如此。女王陛下地回答依然讓朗巴爾夫人呆滯了一會。
女王陛下溫柔地微笑起來。她站了起來。”來。跟我來。我地朋友。”她拉起朗巴爾地手。把她帶到露臺上去。民眾見到女王陛下。都無比喜悅地向她歡呼起來。朗巴爾夫人立刻習慣性隱藏在女王陛下身后地陰影中——這種時刻是她最為之驕傲地——撒丁地主人。撒丁地象征。是她最珍惜地朋友。
但好景不長。羅莎麗婭出現了。她穿著式樣簡單地白色長裙。蔚藍地眼睛如同寶石那樣美麗地閃灼著。赤著腳。用發網罩著金發。讓它整整齊齊地攏在脊背上——或許在信徒地眼中。除了翅膀和光環之外。她已經和天使沒有什么區別了。
聽聽那山崩地裂般地歡呼聲吧。
當她走過人群地時候。人群會像被摩西劃開地紅海一樣分裂開來。然后又在她身后重新匯攏起來。跟隨著她組成井然有序地隊列。他們有地健壯。有地虛弱。有地年老。有地幼小。有男性。也有女性——他們或者拿著花束。或者拿著十字架。最多是拿著蠟燭地——他們跟著羅莎麗婭地金發圍繞著廣場上地圣母像一圈又一圈地走著。一次就是好幾小時。面色潮紅。精神亢奮。好像一點都不覺得疲憊——羅莎麗婭尤甚。她簡直就像個機器人那樣無休無止地念著敬獻給圣母地玫瑰經。除了每天帶領著人群進行瘋狂地繞圈散步之外。她每隔十天就進行一次“贖罪禮”。而每次贖罪禮畢之后。圣跡就會顯現。
這也是羅莎麗婭費迪南德洛斯為圣母所寵愛的人間使者這一說法甚囂塵上的原因之一。
朗巴爾夫人的眼神冷了下來——她相信圣母的無私與慈愛,卻絕對不相信任何一個企圖代她的人類。
何況這個人類還在無恥地搶奪屬于她朋友地王冠——如果卡洛斯家族真地愛著撒丁,那么在撒丁民眾備受饑荒,瘟疫,殖民者折磨的時候,他們為什么不出現?在各派戰亂頻頻,撒丁的人民處于混亂與迷茫之中的時候,他們為什么不出現?在撒丁內外交困,舉步維艱,處處需要資金與物資支援地時候,他們為什么不出現?
在四百年前,卡洛斯一系最后的國王離開撒丁的時候,曾經悲嘆過:“我再也不愛這個國家了!“
那么,他地后人,在漠視了撒丁年之后,又如何能這樣滿懷自信地要求這個國家對她的愛呢?
尤其
后還站著舊約公教——撒丁國教的最大敵人——將稱之為偽信者的人。
屬于羅莎麗婭的歡呼聲繼續著,而相對于怒火熊熊的朗巴爾夫人,女王陛下的神情安詳而從容,應景地捏著一串玟瑰念珠——她注視著羅莎麗婭的眼神,就好像在注視著一個淘氣頑劣地小孩子。
這讓朗巴爾夫人的情緒也隨之逐漸冷卻了下來。
“你要相信撒丁地人民,”瑪麗婭女王陛下并沒有回頭,她微微地翕動雙唇說道:“一時的狂熱蒙蔽不了他們地智慧,他們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她抓住了朋友地手,讓她更為靠近露臺的邊緣,用一種更為輕松的語調說道,:“看哪,今夜恰好是行贖罪禮的時候——這是第二次了,我們都是有福的人。”
羅莎麗婭已經走到了那根點燃著一根白燭的木柱前,人群在隨行嬤嬤的示意下安靜下來,少女伸開手臂,立正,像是一個綁在十字架上的尸體那樣面朝下直挺挺地倒下,活生生的血肉與冰冷的石材相撞的聲音讓許多人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而嬤嬤們立刻跪下,誠摯地念誦起經文來。
羅莎麗婭慢慢地收起手臂,抬起身體,手掌合攏,回復到正跪祈禱的姿勢,她的臉上一點痛苦的表情也沒有,好像剛才是摔落在柔軟的水床上,但這才是開始,贖罪禮是一種替世人贖免一切過失、一切錯誤、一切紛擾、一切強暴、一切不義、一切犯罪行為的祈禱。舉行“贖罪禮”的人得連續十二個小時不飲不食,不不語,一直保持著這個令人痛苦的姿勢,假如累到支持不住時,便全身伏在地上,面朝地,兩臂伸出,成十字形,這是唯一的休息方法
她替天下所有的罪人祈禱,簡直偉大到了讓人嘆為觀止的程度。
少女以綿軟而顫抖的聲音唱道:“
我們祈禱我主榮耀,
愿主之天國降臨。
我們祈禱主之教皇,
我們的圣哲。
我們祈禱吾之令堂,
教堂聳立大地之上,
賜福人間,美麗的圣女,
孕育眾生的土壤。
我們為罪人祈禱,
那迷途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