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得不錯,胡安娜。無彈窗小說網”安托說。
胡安娜的迷惑只有一兩秒鐘,然后她明白過來了,她猛然睜大了眼睛,但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安托一拳打昏了她。
他把她抱到床上。打開抽屜,從里面找出鋼筆,打火機,化妝品罐,隨便地丟在床鋪周圍,又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次性的液體注射器,還有兩包白色粉末,一管樣品香水樣的淺黃色液體,把粉末倒進液體里,簡單而粗暴地混合了一下,讓兩種物質完全的融匯起來,在黑暗中呈現出一種華麗而妖艷的紫羅蘭熒光色——安托撕掉注射器的外包裝,將玻璃管內的東西一點不剩地吸到注射器里,推出里面的空氣。胡安娜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安托看了她大約5秒鐘,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光潔的手臂,手指熟練地找到了一根靜脈所在的準確位置,以左手拇指繃緊靜脈下端皮膚,固定住血管,右手持注射器,針頭斜面向上,由靜脈側方刺入皮下,再沿靜脈方向潛行刺入,固定針頭,緩慢注入藥液,最后迅速地拔出針頭。
這是純度百分之九十八的海洛因與鎮定劑的混合物,它們進入血管之后,身體各器官的運作會逐步緩慢下來,最終心臟的跳動將減慢,直到停止。而當心臟停止跳動時,就意味著死亡。
他把注射器丟在地上,確定它摔得粉碎。
安東尼,曾經的薩利埃里家族成員站在門口,他面色凝重:“你大可不必自己干,加西亞,這不是什么好事兒。”
“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另外交給我的人干有什么區別嗎?或者說您一直認為只要沒有親手殺人就是干凈的?圣母啊……真抱歉,我可沒辦法那么天真……您為薩利埃里家族干的事兒可不少呢,還有你的朋友和家人,都免不了因為您的背叛受牽累。哦哦哦……你這是什么眼神?”安托一邊輕輕地走出房間,一邊說道,:“在薩利埃里之后,準備把我也送上被告席嗎?看來忘恩負義確實是您的愛好,不過您似乎忘記了,您還需要我送您出去呢,在現在的西撒丁,您能找的也只有我了吧——,他現在恐怕找您都快找瘋了吧,真可憐,說不定他把今年的圣誕禮物都準備好了。”
“我就是為了證實薩利埃里的罪行才進入家族的——我承認他們對我不錯,但我終究還是個警察。”安東尼冷冰冰地說道。
“好一個正義使者,”安托諷刺地說道:“只可惜你甚至不敢去找警察,只敢來找我這個罪犯,求我給你一條生路。”
安東尼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擦身而過的安托狠狠地給了他一下,把他打得彎下腰來嘔吐:“把這個混蛋給我送到阿涅利那里去,記得給他打條金色的緞帶蝴蝶結,弄得漂亮點兒,這家伙可是要流芳百世的。”他大踏步地向外走,直到上了車,臉上還帶著那種扭曲的笑容。
“冷靜點,安托。”一個兩鬢斑白的隨行人員敏捷地跟著他坐進了車子,:“這或許是件好事,無論怎樣,胡安娜……”他搖搖頭,“她不適合成為任何一個男人的妻子,這樣的女人只會帶來災禍與恥辱。”
“閉嘴。”安托瞇了瞇眼睛,但看在這個啰嗦的家伙畢竟照顧了自己十幾年的份上——雖然他同時也是阿涅利的眼睛與口舌——還是沒有說出更為惡劣的話來,:“歡迎儀式準備得怎么樣了?”
“完美而充分。”年長者微微地皺眉:“你一直就是這么打算的?真是太冒險了,她隨時可能因為維爾德格的命令在你的腦袋上來一槍。”
“……。”安托沒有回答,他看向后視鏡,那棟白色的兩層小別墅已經淹沒在黑夜的叢林中,那里埋葬著他心愛的女人。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在外套的內側口袋里摸索出一只7號的黃金雙圈蛇戒,戴在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上——撒丁的家族成員在小指上戴戒指是很尋常的事情,不過安托并不怎么喜歡——這只戒指原本是要送給胡安娜的,為了一個正式的,嚴肅的,符合撒丁習俗的求婚——在他28歲的生日當天,胡安娜的“lesprometo。1”將會成為自己有生以來最好的一份生日禮物。
如果安東尼沒有突然出現的話。|文學
安托的外套袖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落下,帶著夜光指示的手表表面顯示的時間為:11:38。
注釋1:(lesprometo——當地語:我答應你)
四周一片死寂。
胡安娜感到自己的手臂在發熱,好像被浸在了滾水里,火辣辣的,而且這種感覺正在蔓延到全身,她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讓自己保持平靜,雖然這對于一個快要死去的人來說很難。
即便是胡安娜再不喜歡,維爾德格還是非常堅定地和她說過各種可怕而黑暗的事情,著重敘述的幾點中包括了如何在敵人的禁錮,凌虐與被強行注射毒品后生存下來——“聽著,胡安娜,認真地聽著,要知道,我不能隨時在你身邊,”維爾德格捧住她的臉,認真地說道,:“我甚至不能讓家族里的人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所以也無法派人跟著你,但是無論如何,你要事事小心,如果……如果……真得到了那一步,也一定要記得,我希望你能夠活著,無論怎樣,能夠活著就好。”——這也許就是她能夠在那次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蹂躪與折磨下存活的原因,雖然醒來之后她發現這件事兒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
“無論你被注射了什么,都要記得,激動的情緒與劇烈的行動都只會更快地讓那些藥物隨著血液流遍你的全身。”
胡安娜慢慢地從床上翻身,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任憑自己落到地上。
“盡量保存體力。”
她扭轉脖子,尋找自己的手機,沒有找到,她不再注意它,轉而抬起頭觀察房門,房門關著,她爬到哪兒,拉了拉門把手,房門紋絲不動,鎖眼里有著隱約的火藥味兒。
“很少人會不記得毀掉你的手機或者電話,還有你也許在電影上看多了一槍打開門鎖的事兒,事實上更多人喜歡在鎖上房門后開一槍,保證里外的人就算有鑰匙也打不開門,一定要再來一槍才能開門,那個時候,記得看看窗戶,假如有而且沒有封死的話。”
因為父親,而后是因為自己,胡安娜總是習慣把窗戶上的簾子拉起來,所以它并不怎么顯眼,也有可能是因為時間急促,或者認定胡安娜在海洛因與鎮定劑的雙重作用下連站立起來的力量都不會有,安托沒有封死它。
胡安娜記得廚房里的一個隱蔽角落有著維爾德格藏的槍,她曾經因此嘲笑過他是個膽小鬼——但現在如果那把槍還能用,她大概可以通過開槍來警告維維——她爬上椅子,從那個小小的窗戶上探出身體,眼前突然一陣模糊,手臂發軟,結果就這樣筆直地掉了下去。
她高興地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痛,雖然小臂折斷了,斷裂的骨茬刺穿肌肉與皮膚,白森森地騰在外面,而且很多地方在流血——胡安娜記得這下面好像是一個荊棘叢,她徹底看不清了,而且總覺得自己的平衡有點問題,不過她還是掙扎著爬進了廚房,先是抓起了鹽罐,它還在記憶中的地方。“被注射過量海洛因的人,通常會出現低血壓或者休克,如果身邊沒有中和劑的話,盡量給他灌服鹽水。”胡安娜抓了兩把鹽塞進嘴巴,攀著臺面喝了很多的冷水——她好像不再那么昏昏欲睡了,只是呼吸更加困難,她沒能找到那把槍——安托也是一個謹慎的男人。
那么……自己要走出去,500米——50米?胡安娜可以感覺到月光明亮,自己赤著的雙腳變得異常敏感,踩在水面一樣柔軟的小路上,哦……不,自己是在飄浮,翻滾,嬉戲——很多的小精靈圍攏在自己的身邊,拉扯自己的頭發,咯咯地笑著……不對,自己是在跳舞,旋轉,揮動手臂,用力踏腳,看不到舞伴,不過可以感覺到那暖和的胸膛,那溫柔的愛撫,那充滿愛意與憐惜的聲音,睡吧,他說,睡吧,胡安娜,不用那么累了……一切都結束了……不對,自己要……要干什么?
走出去,找一個電話,告訴維維——陷阱……是陷阱。
不要,抓住我。
“感覺他,,感覺你的愛人!快一點!”亞利克斯——不,巫妖站在公路的邊緣,腳下是胡安娜的軀體,他伸直了右手,讓包含著陰冷的負能量的死靈之血直接滴落在尸體的慘白的胸膛上,那里因為瀕死前的呼吸困難而被胡安娜自己抓的血肉模糊,項鏈已經斷裂,但那顆黑色的歐泊卻似乎凝結在死者的軀體中,巫妖的血液滴入其中,立刻就像草葉末端顫抖著滴入腐土的騰水那樣瞬間消失。朦朧的意識逐漸凝聚,撞擊靈魂的聲音得以重重地打在那個迷惘的鬼魂身上而不是悄然穿過,她痛苦地蜷縮起來,祈求地望向那個似曾相識的面孔。
“電話……維維……”
“去你的電話!蠢貨!你的感情,你的靈魂比那鬼玩意兒有用的多,尋找維爾德格!你的心會告訴你他在那兒!我找不到他!”巫妖的靈魂怒吼道,他討厭感情!討厭這種一無是處的東西!討厭自己站在這里暴跳如雷地威脅一個只會念叨電話的鬼魂!
他陰沉著面孔,右手的指甲輕輕往左手的手腕上一按,一道簇新的傷口排列在同伴身邊,黑色的血液扭轉著,如同一條灰蛇,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巫妖的身體。
亞利克斯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非人改變了維爾德格身上的印記,上一次的傳送術發動后他被傳送到了二百里以外的一個酒窖!心中隱約的不詳預感讓他焦急地再次傳送——目標為維維說出的這個地址,結果迎接他的只有剛剛死去的胡安娜。
現在只有寄希望于這個摯愛著維爾德格的人類女性靈魂足夠敏銳和堅韌,可以帶領他找到維維——“維維……”得到巫妖蘊含著豐沛負能量的黑血滋養,終于恢復了些許理智的灰白身影向著黑暗的天空一角迅疾地飛去——巫妖隨即緊跟著她發動了傳送術,但下一個霎那間出現在他眼前的竟然是灼熱火紅的火焰。
維爾德格躲藏在殘破的車身后面喘息,一邊為自己的柯爾特雙鷹換上最后一個彈匣。
自己會在今夜死去,他平靜地想到,當他遇到阻擊的時候,他就知道,胡安娜必定已經被殺死,也許這本來就是一個詭計,一個試探——胡安娜顯然沒有通過他們的測試,而安托,或者說任何一個家族成員都不會饒恕一個叛徒——呵呵……胡安娜,看來這次我們可以在地獄的火焰中跳一次真正的撒丁了,沒有家族,沒有姓氏,沒有旁人……只有我們。
不過這并不代表“斑鷲”就會這樣安靜順服的死去——維爾德格已經干掉了好幾個家伙,不遠處一輛起火的車子正在發出一種奇特的聲音,它是輪胎起火,而且距離油箱很近,喜歡玩車的維爾德格皺了皺眉,他認得出這種車型,它的油箱是沒有防爆裝置的——他半站起身,準備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幾秒鐘后,油箱爆炸造成的金屬碎片會像子彈一樣射穿周圍十數立方米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