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聳了下肩膀,看著圣駕走遠,又在門口小站了一會兒,準備回去了,那邊一輛馬車駛過來,上面是國公府的標記,宛清怔了怔腳步,不知道會是誰來,至少不是國公夫人,這馬車不夠貴氣,倒是有些小巧,也不應該是大夫人或是二夫人,宛清還在想著,那邊馬車未定,車簾子就被掀開了,一聲帶著哭聲的輕喚傳來,“王妃姑姑!”
王妃聽得一怔,瞧見溫君瑤俏麗的小臉上都是淚珠,心往上一提,忙下了臺階,溫君瑤都等不及車夫拿凳子來,直接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直接跑王妃懷里去了,眼淚才是豆大的往下掉,王妃忙給她擦著,“君瑤,告訴姑姑,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溫君瑤連著點頭,“她們欺負娘親,把娘親氣的吐血了,太醫來瞧過了,說救不了了,王妃姑姑,你讓表嫂救娘,君瑤求你了。”
說著,溫君瑤就要給王妃跪下,王妃怎么可能讓她跪呢,忙扶著她,“你爹和帆兒呢?”
溫君瑤忙回道,還不忘擦下臉上的累,“五天前,爹爹和哥哥被皇上派去湘水一帶視察去了,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王妃聽得臉上也有了抹怒氣了,那邊宛清下了臺階過來給溫君瑤擦眼睛,“別哭了,一會兒表嫂跟你一塊兒回去。”
溫君瑤連著向宛清道謝,宛清輕嘆一聲,就知道國公府不會平靜,但是也不至于把人氣到吐血的境地吧,二太太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大太太身子一直在調養,可比不上二太太,宛清看著王妃,心里有些為難,王妃肯定想去看大太太的,只是國公府已經和王妃斷絕關系了,王妃實在沒有立場回去啊,去了說看大太太,不看國公夫人,依著二太太那挑撥是非的本事,只怕大太太以后的日子更加的難過,宛清想了想道,“母妃,宛清回去換身男裝再去國公府。”
王妃瞅著宛清,眉頭緊隴了一下,知道宛清是顧忌她,若是這么一身去,只怕少不了一陣數落,王妃輕點了下頭,宛清拍拍溫君瑤的肩膀,讓她別著急,她去去就來,那邊莫流宸就站在那里呢,聽見男裝二字,眉頭都隴的不成樣子了,宛清朝他挑了下眉頭就進去了,提起裙擺走的飛快,約莫兩刻鐘的樣子,就換了一身男裝出來了,梳云也換了身,還拎了個藥箱子,像是個藥童。
莫流宸眉頭是要多扭就有多扭,可是宛清問的是王妃,王妃都同意了,他要是不同意宛清去,宛清一準要把王妃抬出來,不過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別調戲人家姑娘,我會多找幾個暗衛看著你,如有再犯,后果自己承擔。”
那邊王妃聽得直搖頭,宛清那個訕然,撓著額頭,“我不就是調戲了一下齊大少奶奶么,至于一直抓著我不放么?好了好了,已經耽誤很長時間了,君瑤都等急了,有什么話回來再說,記得把然兒的指甲剪剪,我拿那臭小子沒辦法。”
宛清說完,給王妃行禮然后坐上馬車,溫君瑤坐上來時的馬車,一個勁的給王妃招手,馬車緩緩飛駛起來。
一路宛清沒有心思去看風景,而是把腰間的小荷包拿出來,里面有個小琉璃鏡子,她這張臉明眼人一瞧就認出來是她,還得再畫畫妝,至少不能太像女人了,宛清修到自己滿意,只是馬車在國公府停下時,溫君瑤瞧見宛清嚇了一跳,要不是知道這是宛清,還真的認不出來,那邊梳云沒差點暈倒,至于對自己下手這么狠么,那么一大塊傷疤,很倒人胃口啊少奶奶!
宛清輕咳了下嗓子,“不能以貌取人,進去吧。”
溫君瑤點點頭,邁步上臺階,那邊正撞上溫君嬡說說笑笑的和幾個姑娘出門來,“游湖那日記得等我哦,而無信者罰酒三杯,若是耍酒瘋會很丟臉的。”
鄭云姿連著點頭,“不會把你忘了的,呀,哪里來的丑八怪,嚇死人了!”
宛清跟在溫君瑤身后進去,鄭云姿突然來這么一聲把大家的視線都拉了過來,溫君嬡瞅著溫君瑤,眉頭緊隴,“你出門怎么不跟祖母說一聲,還帶了這么個丑八怪進來,你娘身子還能經得住嚇么?男女有別,你們兩個怎么靠的這么近?都快趴一起去了!”
宛清聽得無語,溫君嬡這話說的真的狠毒,這不是擺明的是毀人聲名啊,不少下人脖子伸長了望過來,宛清哪里離的近了,她是站在溫君瑤一側的,因為要讓路所以側過來了一些,怎么就近了,溫君瑤臉陰沉沉的,“我和她站的如何用不著你管。”
溫君嬡往溫君瑤跟前一站,“怎么就不要我管了,我長你幾個月,你該喊我一聲姐姐,國公府的規矩大嬸子沒教你么,別以為你親事有著落了,就可以胡作非為,他一個丑的不像人的人能救大嬸子,自己的臉都治不好能治大嬸子?”
溫君瑤一聽溫君嬡這么說,氣的火冒三丈,直接伸手過來推了,宛清忙伸手拽了她,她還記得現在國公府當家做主的是二太太,溫君嬡是她的女兒,她和大太太又撕破了臉皮,肯定無所顧忌的偏袒自己的女兒了,名聲這東西最是經不起考驗的了,宛清手就要拽上溫君瑤的時候,赫然醒悟自己是男兒身,忙改攔著了,“還是先看病人吧,有什么事私下再算,沒得讓人看了笑話。”
溫君瑤聽得直點頭,狠狠的瞪了溫君嬡一眼,然后進府,宛清隨后,再就是梳云,溫君瑤帶著宛清直接就去了大太太的屋子,屋子里古色生香,古玩字畫典雅風韻,配的上大太太書香之氣,她敢肯定要是二太太的屋子里定是擺的一些古董,一個人的氣質從屋子里的擺設就能分辨出來,只是屋子里焚的這香太過暴躁了,不利于身子虛弱的人聞,宛清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只是本著個醫者的本分,什么對病人好就說什么,這也是宛清會換裝來瞧病的原因,“這香以后換成梅花香,那個能凝神靜氣,可以配合藥物養身。”
溫君瑤點頭記下,只是有些為難,梅花香娘是很喜歡,只是太過稀罕了,怕是難買到,宛清頓了一下,回頭吩咐梳云道,“回頭讓小允準備好,表小姐去取就成了。”
那邊大太太瞧見溫君瑤領著兩個人進來,直接就說香不好,忍不住嗆了又嗆,大有把心臟給咳嗽出來氣勢,宛清忙讓溫君瑤把香爐搬出去,然后才坐到床邊,大太太臉色原本不大好,青白的,這會兒就更是了,陌生男子怎么可以坐她的床,溫君瑤卻是挨著大太太坐下了,湊到大太太耳邊道,“這是表嫂,君瑤方才去找王妃姑姑了。”
大太太聽了眉頭直蹙,訓斥溫君瑤,“娘早告誡你不要去煩你王妃姑姑,你怎么就不聽!”
溫君瑤眼睛唰的一下就紅了,宛清忙握著大太太的手,“別怪她,要是你真有個萬一,你讓君瑤怎么辦,回頭母妃還不得怨她太過聽話了,不管母妃與國公府關系如何,你始終是母妃最敬愛的大嫂。”
大太太聽了眸底都是淚珠,宛清說完就給大太太把脈,越把眉頭越沉,就猜大太太不會無緣無故的吐血,果然是因為藥物引起的,二太太出自杏林世家,有些食物相克她知道大太太不一定知道,下人最是容易買通的了,宛清收了手,正要說話呢,那邊一陣環佩叮當的聲音傳來,還有些陰陽怪調的,“聽說君瑤偷溜出府請了個高明的大夫來,我倒是要瞧瞧是不是比太醫院的太醫厲害。”
二太太帶著溫君嬡進來,宛清瞧得眉頭都蹙了起來,怎么說也是大太太的內屋,她沒有允許就進來也太過無禮了些,宛清忍不住了,“倒是不知道國公府的規矩,大嫂的內屋弟媳想進便進的,連通報一聲都不用,方才在國公府門口還被三姑娘教導了規矩禮儀,看來三姑娘最該教的不是四姑娘而是大太太呢,至于我的醫術,江湖郎中一個罷了,醫術談不上精通,但是該知道的都知道,大太太雖是被氣的吐血,可身子里有毒素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江湖郎中還要研究藥方子,閑雜人等還是避避。”
宛清說的半點不忌諱,氣的二太太手都打顫了,宛清可是明著指著她沒禮貌沒規矩,還沒她女兒的好,或則說兩人一塊兒罵了,一個比一個差,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太太都要叫人來拖宛清下去了,可宛清只是個大夫,還是被請來的,最多就是被轟出去而已,誰敢動用私刑?二太太咬牙,“果然是個精明的大夫,脾氣更是大!”
宛清冷冷的看著她,“知道還不走。”
二太太氣的快要發狂了,“大嫂,君瑤上哪里請的這么橫的大夫,這樣沒規矩不知尊卑的江湖大夫你就由著君瑤和他走近,你別忘記了,君瑤昨兒才議的親!”
大太太一聽君瑤的親事,立馬像抓了狂一般,“滾,你給我滾,這親事我不同意,我就是死也不同意!”
二太太蹙緊眉頭,“你還是認了吧,國公夫人都答應了,你掙扎有什么用,弟妹一會兒就回去給君瑤準備豐厚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的出嫁!”
二太太說完,冰冷的目光掃過宛清,然后脖子一昂,像個斗勝的老母雞一般帶著溫君嬡走了,這邊大太太卻是被氣的呼吸不暢,上氣不接下氣,溫君瑤眼淚巴巴的往下掉,大太太眼睛都是淚,拍著君瑤的手,“你放心,娘要死了,你要為娘守孝三年,娘寧愿你晚三年再嫁,也不會讓她們拿你去頂親的,你爹和哥哥怕是被她們給支走的。”
溫君瑤這下哭得更兇了,“娘,君瑤寧愿出嫁,也要你好好的活著。”
大太太像是下定了決心,連宛清都不讓她開方子了,君瑤哭著求她娘,宛清卻是所有的心思全被頂親這兩個字吸引住了,問大太太道,“來之前,母妃曾交待宛清查清楚大嬸子病因,這頂親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越是不想說的,宛清干脆明了,她不會欺騙王妃的,她要是不告訴她,她回去如實稟告王妃,依著王妃的性子,只怕會來問她,大太太原就不想這事為難王妃,怕宛清真的會說,也就全說了,事情要說起就有些早了,大概是十幾年前了,先皇還有一個兄弟,恒親王,和國公爺關系很鐵,一次來國公府相中了溫君嬡,以后給他做孫媳,國公爺爽快的應了,可是世事難料,莫子衡卻在定親幾年后被蛇咬了,蛇毒難清,一直就臥病在床,現在已經十八歲了。
許是最近一段時間天氣漸熱的關系,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恒老王妃兒子早些年就病逝了,膝下就這么一個孫兒,皇上憐他孤子,也敬重親皇叔,所以破例封莫子衡為衡郡王,恒老王妃怕他撐不過去,就想到了沖喜,或許還想著能為恒王府留下一條血脈,就想到了早些年定的這門親,這不幾日前恒老王妃特地上門來說了,希望早日迎娶溫君嬡過門,可一個病秧子,雖然是郡王,可一想到守寡,溫君嬡死活不同意,二太太也不同意,就把當年的事重新翻出來,定親那會兒,君瑤和君嬡都站在一塊,穿著打扮有都差不多,恒老王爺不過就是那么一指,國公爺也爽快,隨便他看中哪個都成,可當時明明確確的就是指的溫君嬡,當時二太太欣喜的上前福身謝禮了,大太太只是笑笑而過,可現在就因為國公爺那一句客氣的話,卻被二太太抓著死活不放,說恒老王爺當時看中的是君瑤!
二太太最會巴結的就是國公夫人和溫貴妃,溫君嬡也沒少賣乖,相比較而,國公夫人自然疼溫君嬡多一些,所以也就默許了二太太,大太太倒是找國公爺說,二太太卻是明確的說恒老王妃已經點名了要君瑤,再把那話罷出來,國公爺也就那樣了,恰好那檔口,有事國公爺出去了,二太太就當國公爺同意了,大張旗鼓的把君瑤的八字給恒王府送去了,這門親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大太太知道這消息時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當場就要找二太太拼命,卻是體力不支,倒下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宛清聽得已經無力了,太無恥了,難怪忍心逼的王妃隱忍二十年還發那么毒的誓,一般人的臉皮拿能跟著萬尺厚的城墻相比?大太太怎么可能斗的過她們?唯一能斗的就是擺在頭上的孝字了,只有她死了,君瑤要守孝三年,恒老王爺的孫子或許等不了那么久,只要有人透露點消息,出嫁的勢必是溫君嬡,二太太沒想救活大太太,卻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婚事,就怕這萬一吧,宛清拍著大太太的手,“你還是別想了,現在國公府當家做主的是二太太,你要真一死相比,只要死訊傳不出去,君瑤還是要出嫁的,你何必搭上一條命呢。”
大太太聽著宛清這不無道理,不,是很有道理的話,眼淚再次流了下來,老爺什么時候不出門,偏偏在這關頭和帆兒都出去了,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她這病歪歪的身子如何能斗的過她們,大太太看著君瑤,狠心的道,“娘只能趕你出門了。”
大太太就這么和溫君瑤抱頭痛哭,君瑤說什么也不要,宛清覺得也不大行的通,君瑤一個女孩子離了國公府她能去哪里,外人會怎么說她,避得過這一時,以后怎么辦,宛清遞上一方帕子,“先別哭,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或許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呢。”
宛清話音才落,那邊一個丫鬟疾步走進來,“大太太,恒王府送了日子來,六日后就是四姑娘出嫁的大喜日子,國公夫人應了。”
溫君瑤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大太太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宛清摁著她,那邊梳云也過來道,“你們先別亂了陣腳,我們少奶奶肯定會幫四姑娘的,不幫回去跟王妃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梳云說著,瞥頭跟宛清稟告道,“少奶奶,恒老王爺幾次遞拜帖到半月坊,還曾去半月山莊求半月公子救命。”
宛清聽得點點頭,對大太太道,“我一會兒開個方子,你照著先吃,一會兒你讓君瑤扮成個小丫鬟跟我去一趟恒王府,或許人家還有救呢,或許事情能往好的地方發展呢,沒到最后一步,不能走兩敗俱傷這一步,你一旦去了,三年后君瑤怎么辦?”
大太太聽愣愣的,她的確沒有考慮到三年后,她拿死逼退二太太都不一定能成功,君瑤以后在國公府拿有立足之地,宛清卻是站起來,讓君瑤去換衣裳了,君瑤現在什么都聽宛清的,宛清讓她去撞墻,估計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撞了,讓貼身丫鬟連翹拿了套衣服來,就在大太太的屋子里換起來。
然后就一起出了大太太的屋子,連翹打頭,說是送大夫出府也沒人懷疑,倒是走到一半的時候溫君嬡讓四五個小廝拿著棍子過來,如此頂撞人的江湖郎中不給點教訓,豈不人人都敢拿國公府撒野了,宛清真的無語了,“動用私刑,依照大御律法是要入獄半個月的,三姑娘倒是膽大,我可告訴你,只要這板子敢上我身,我讓你這輩子都出不了監牢!”
宛清畫了妝,膽子語氣專門挑人火氣,溫君嬡氣的臉都發青了,一個丑到令人作嘔的江湖大夫也敢也能讓她出不了監牢,溫君嬡牙齒咯吱的響,那邊一直低著頭的溫君瑤忍不住抬頭了,那邊梳云狠狠的扯了下她的衣袖子,溫君嬡擺手要下令,身邊的小丫鬟卻是湊到她耳邊嘀咕了兩句,溫君嬡嘴角立時劃過一抹笑,“我們走。”
宛清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不尋她麻煩最好了,免得她還得暴露身份,宛清繼續往門口了走,出了門就讓暗衛傳個消息給莫流宸,令去半月坊去了恒王府的拜帖來,宛清上了馬車,溫君瑤丫鬟裝扮只能和丫鬟連翹坐下人馬車了,一路往恒王府而去。
題外話
給咱君瑤一個好的歸宿,就算將來國公府沒落了,她也不會跟著受罪哈天王蓋地虎,都說糗友無處不在,有么。有么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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