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秋荷就領了宛絮進來,宛絮一張小臉粉嘟嘟的,粉面桃腮,煞是可愛,先是圍圈的給大家行禮,才笑著走到宛清身邊,聲音清脆如鶯啼,“三姐姐!”
喊完,又朝莫流宸行一禮,甜甜的喊了聲,“三姐夫!”
這一聲三姐夫喊的莫流宸是通體舒暢,秀美俊逸的臉龐,嘴角微微翹起,墨琉珠般的眼瞳綻放出一點點璀璨珠玉般的流光,瞧著宛清的眼神都炙熱了些。
“過來,讓姐姐好好瞧瞧,”宛清笑著拉過宛絮,輕輕的撫弄了她額前的小劉海,“一個月沒見,長高了不少,也變得更漂亮了。”
宛絮被夸的小臉一紅,微低了頭,羞道,“宛絮才沒有,變漂亮的是三姐姐才對。”
宛清被宛絮羞紅了臉的樣子弄的心情很好,幫她撫弄了頭上的蝴蝶,“恩,不單是變的更漂亮了,嘴巴更是甜了,聽說還識了不少字了呢。”
宛絮對于識字可是認真的很,三姐姐出嫁前就告訴她,繡活可以差些,但是讀書識字一定要好好學,她記得牢著呢,忙點點頭,“宛絮每天都識五個字,現在已經認識兩百多個字了。”
宛清這才滿意的笑了笑,宛絮可不能像她一般,被大夫人奴役去做繡活,大家閨秀還是要讀書識字,不過宛絮住在老太太院子里,三姨娘又時常幫著照顧,不怕大夫人欺負她。
見宛清對她讀書識字甚是滿意,宛絮這才松了口氣,略顯緊張的小臉又重新掛上了甜濡的笑,拉了宛清的手道,“三姐姐,我們去挖梅花釀吧。”
聽宛絮說,宛清這才想起來,還有梅花釀呢,上回把梅花釀埋在梅樹下的時候就說她回門的時候就可以挖出來喝了,她都忘了,想不到宛絮還記著呢,便揉揉了她的小劉海,“恩,姐姐跟你一塊兒去。”
說完,又把目光投向莫流宸,昕兒呆在他懷里睡著了,宛清瞧的不由的咋舌,她沒看見他搖昕兒或是哄,昕兒就乖乖的睡著了。
“相公,你去不去?就在院子里,”宛清問道。
莫流宸毫不猶豫的賞他一大白眼,他自然是要跟去的,那邊三姨娘瞧昕兒沒有嘀咕聲,忙過來一瞧,見睡著了,忙抱下去了。
宛清這才朝老太太道,“宛清在院子里埋了幾壇梅花釀,是時候挖出來了,宛清先去瞧瞧。”
老太太擺擺手,笑道,“倒是不知道你還在祖母院子里埋了梅花釀,今兒挖出來正好可以喝,你們去吧,仔細弄臟了衣服。”
宛清忙推了莫流宸出了老太太屋,竹云和梳云還記得宛清出嫁前的院子里那棵老槐樹下埋了不少稀罕的香呢,下回回門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便道,“少奶奶,奴婢們去院子里把東西挖出來。”
宛清點點頭,竹云梳云帶了南兒下去了,留下北兒在一旁伺候著,那邊秋荷已經拿了小鐵鍬過來,宛清和宛絮一人拿了一個,找到地方,就挖起來。
莫流宸坐在輪椅上,就站在她身側,看著她那小扇似的睫毛輕顫,忽閃忽閃的,眸中跳躍著興奮的光芒,就像是琥珀一樣,晶瑩透亮,純然干凈,嘴角也劃過一抹淡淡的笑,美艷不可方物。
宛清這回埋的梅花釀可是不少,不過先挖出來的是一個小罐子,拿帕子擦干凈后就遞到莫流宸手里,想著先前老太爺的話,便道,“祖父先前叫你去書房找他,你再等我一回兒,我再挖一壇出來,讓你和祖父先嘗嘗味兒。”
話音才落,宛絮已經抱了一壇子酒走過來了,宛清接過遞到莫流宸懷里,讓冷灼推著他去書房,她和宛絮繼續挖,才一會兒就挖了兩大壇子外加四個半大壇子酒出來,透過一層厚厚的蓋子,宛清還能聞到淡淡的梅花香。
宛清看著這幾壇子,心里小小的琢磨了一下,得留兩壇子帶回王府去,讓王妃也嘗嘗,大壇子里的酒烈一些,不適合她們喝,但是有兩壇子酒是不濃烈的,以她的酒量是可以嘗一小杯的那種,不然釀出來的酒自己一杯都不能嘗,哪里還有那個興致。
才把酒挖出來,那邊顧宛蕓已經娉娉裊裊的走了過來,四下掃視了一番,確定莫流宸人不在,這才問道,“三妹妹,娘給你挑的兩個陪嫁如晴和沉煙呢?今兒怎么沒瞧她們回來?”
宛清嘴角輕勾,睜大了眼睛瞧著宛蕓,漫不經心的道,“如晴和沉煙如今在哪兒我也不知道。”
“你是她們的主子,怎么會不知道她們在哪兒?”宛蕓詫異的問道,大夫人給她挑了兩個長相秀美的陪嫁的事她知道,今兒正想打探一下消息,才發現壓根就沒瞧見她們兩個。
“她們兩個啊,早在進門第二日我就把她們送給了相公做小妾,可相公嫌她們長的難看了點兒,就把她們兩個扔湖里去了,”宛清抱著酒壇子,云淡風輕的說道,又朝宛蕓福了福身子,帶著宛絮和酒回了老太太的屋子。
宛蕓怔在那里,想著如晴和沉煙兩個,聽宛清話里的意思,不會是淹死在湖里了吧,如晴和沉煙她不是沒見過,長的丑么,比宛清要嫵媚多了好不,就這么扔湖里去了,真是個惡魔。
宛清路過院門口的時候,正撞上進院門的宛容,宛容比她出嫁前似是憔悴了不少,不過眉宇間的戾色倒是見長,見了宛清更是嘴角劃過一抹譏笑,竟還行起了禮,“見過世子妃,哦,說錯了,聽說三妹妹只做了半日的世子妃呢。”
說是行禮,其實宛清壓根就沒瞧見她彎腰,行禮也不過是為了更好的諷刺她罷了,宛清也不氣,“聽說母親給二姐姐相好了一門親,還沒恭喜二姐呢。”
宛容一聽宛清提起她的親事,下意識的抿緊了唇瓣,一個小小戶部侍郎的庶子也想娶她,做夢,大夫人見不得她好,隨意找個歪瓜裂棗就想把她打發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宛容嘴角輕勾,眼里的冷意蹦出來,轉瞬即逝,“三妹妹聽誰說的,哪有的事。”
宛清淡笑不語,宛容轉身往老太太正屋走去,才挪動一步,就見一俊逸非凡的男子昂揚著身子走出來,陽光投射在他身上,仿佛照耀著一層淡淡的光輝,宛容瞧著就怔住了。
宛清見她那樣子,嘴角不由的劃過一絲笑意,宛容雖說常出門,也見過不少人,但是每回都是離的遠遠的,如此近的看一個男子怕還是頭一回,又恰逢她議親在即,心里說不急那是不可能的,乍一見下,冷云楓倒是個如意郎君了,若是只看外表的話。
宛清抱著酒壇子越過宛容的時候,笑道,“二姐還沒見過吧,那是咱們的大姐夫呢。”
宛容臉色頓時一僵,隨即擠出來一抹僵硬的笑,那邊宛蕓走過來正好瞧見宛容失態的那一幕,緊咬了唇瓣,侯府里還有一大堆的花花草草沒清理干凈,現在倒好,庶妹也想來參和一腳!
宛清說完話就走遠了,宛蕓惡毒著眼睛走到宛容面前立著,嘴角劃過一抹譏笑道,“二妹妹還是安心待嫁吧,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還是不要有的好。”
宛容臉一紅,不過不是羞的,是氣的,當下毫不猶豫的冷笑道,“大姐把心放寬了吧,那些子渾人白送我都不要,我可不想像大姐你這樣時不時的就回來哭訴,丟顧府的臉面,要說還是三妹妹懂禮,同樣是不受寵,人家可堅強的多了。”
顧宛蕓被宛容嗆的抬起手就要扇她巴掌,宛容對宛蕓的性子也是了解的,顧宛蕓有什么反應她都能猜的出來,伶俐的往后一退,“大姐可不要惱羞成怒,大姐夫可還瞧著呢,可沒人喜歡驕縱的女人,對自己的妹妹也下的去手。”
宛蕓被說的手一僵,下意識的往后瞧去,哪里還有冷云楓的人影,當下知道是被宛容給騙了,宛容原先對她還有所顧忌,后來大夫人要把她嫁給個庶子后,她對宛蕓宛玉就更是沒有好臉色了,她可不是由著誰都可以欺負的,她算是看出來了顧宛蕓也就在她們面前仗著嫡女的身份橫,出了顧府還不是照樣被一群小妾欺負,真真是丟臉。
宛容嘴角含了笑的走到宛蕓身側,笑面如花的道,“大姐可得看好了大姐夫才是,這府里花花草草可是不少呢,我自是不稀罕了,可那些想往山爬的可是大有人在。”
說完,在宛蕓狠毒陰冷目光注視下,趾高氣揚的走了,受了她那么多年的氣,今兒總算是好好舒展了一回,氣色都好了不少,真是可氣,既然大夫人那么喜歡招惹蛇,怎么也不咬她一口,沒了大夫人這個靠山,看她拿什么在她面前橫。
宛蕓氣的直跺腳,緊咬了牙關,可想著冷云楓,還是轉了身去尋他去了,他可是答應她今兒給足她臉面的,要是當真采花去了,先前做的樣子還不得讓那些下人笑話死她去。
宛蕓追出去的時候,冷云楓當真在調戲小丫鬟呢,這丫鬟還不是別人,是梳云,遠遠的就聽冷云楓左右搖擺的擋住梳云的路,也是那種紈绔子弟的調調。
梳云見路被人給擋住了,氣的直咬牙,還是顧忌給宛清丟臉,努力平靜的道,“請大姑爺讓路,奴婢要過去。”
竹云和南兒就跟在梳云后面,見冷云楓的樣子,真是為梳云捏了一把汗,大姑爺風流可是出了名的,就聽冷云楓開口道,“爺看中你了,待會就跟你主子要你回去給爺做小妾。”
梳云冷冷的瞧著他,他跟少奶奶要她,真是笑話,少奶奶可是答應過她們的,她們的婚事由她們自己做主,她不會隨意給她指人的,少奶奶鼓勵她們嫁那種一輩子不娶小妾通房的男子,大姑爺是那種人么,少奶奶最是瞧不起這樣的風流種,要不是他是大姐夫,估計少奶奶都不會瞧他一眼。
正僵持不下,竹云眼見瞧見宛蕓走過來,想著今兒大姑爺和大少奶奶的感情,或許會放過梳云的,便福身大聲喊道,“奴婢給大姑奶奶請安。”
可是事與愿違,宛蕓上前來,抬起手就給了梳云一巴掌,罵道,“小賤蹄子,不好好的跟著你主子,到處亂晃蕩,竟還勾引起了人,你主子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梳云完全沒預備結結實實的挨了顧宛蕓一巴掌,頭被打的眼冒金星,臉頰火辣辣的疼,倒地的那一刻,還想著懷里抱著的瓷罐子不能碎,那是少奶奶的香。
竹云因為給宛蕓行禮,所以饒過了冷云楓,聽到巴掌聲回頭時耳邊傳來的卻是一陣清脆的碎瓷聲,清風一陣拂過,淡淡的清香在空氣中徘徊,是梅花香。
忙走過去扶著梳云起來,梳云卻是拿了帕子把碎了的瓷罐子捂住,想盡量抱住香不被風吹走,豆大的淚珠打濕在繡了蘭花的帕子上,想著少奶奶說過香中不能有任何的雜質,忙擦了眼淚。
冷云楓也冷了臉,看著宛蕓的眼睛都能射出冰刀來,宛蕓嚇的往后一退,但是聞到梅花香時,心思就活了,這香的味道淡雅,一看就非凡品,再看竹云和南兒手里還抱了罐子,背上還背了包袱,就想過去拿過來看看。
竹云瞧她眼里露出來的神色,心里著急著呢,這些香都是少奶奶以前熬夜教她們制香時制的,都是些珍貴的香,不能這么便宜了大姑娘,可是大姑娘要看,她們只是奴婢卻是不能不讓,急的手都抖了,抿唇望去,就覺得有抹身影熟悉的很,仔細一看,可不是冷灼么。
竹云心上一喜,冷灼在,少爺定然也在,忙扯了嗓子喊,“少爺!”
冷灼正推著莫流宸在顧府小廝帶領下回老太太屋子呢,就聽見那邊有聲音喊來,還有絲耳熟,冷灼頓住腳步望去,習武之人看的遠,就見梳云匍匐在地上,竹云和南兒蹲在一旁看著,臉上盡是防備擔憂之色,再想著先前那一聲急喊,不由的心一緊,莫不是梳云出了什么事吧。
莫流宸也聽出來那是竹云的聲音,不過他擔心的是宛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忙叫冷灼去看看,自己在后面推了輪椅跟著。
顧宛蕓聽竹云喊的時候,就轉過了身,瞧見冷灼施展了輕功飛過來,不自主的往后挪了一步,冷灼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蹲下去瞧梳云,見她臉上五個手指印都已經泛紫了,還有指甲劃過的指痕,也冒了血絲,而她卻是不管,只顧捂著手帕,心里氣不打一處來,自己都這樣了,還顧著一點子香,她既是會制香,沒了不還可以再制嗎。
忙拽了她胳膊拉她起來,梳云見到是他強忍著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卻是拍著他的手,“快放手啊,香被風吹走了!”
果然,一陣風過,連帕子都吹飛了,香哪里留的住,竹云忙瞪了她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死心眼,一點子香,回頭再買就是了,讓我看看你的臉,得快些上藥,不然腫起來就更痛了。”
說著,從腰間掏出來一個小瓶子,倒出藥來就幫梳云抹上,這是上回她磕傷了胳膊時少奶奶給她的,祛瘀效果很好,抹上去清清冷冷的,一會兒就消腫了,因為瓶子小,所以她就隨身帶著了。
莫流宸推了輪椅走過來,目光冷冷的瞧著顧宛蕓,這個女人他忍她很久了,只會欺負她娘子,現在連她娘子寶貝的丫鬟也敢動手,還打掉他娘子的香。
越想越是來氣,梳云見莫流宸氣的捏緊了手里的碧玉珠,心下擔憂他怕是要那珠子砸人,可不能啊,她不過是挨了一巴掌,有少奶奶的藥在,不過一兩日就消了腫,可是要當真打了大姑娘或是大姑爺,回頭大夫人還不定怎么看他,怎么欺負少奶奶呢,忙道,“奴婢不礙事,少奶奶要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說著,推攘著冷灼去推莫流宸走,冷灼知道梳云的擔憂,只得照做了,竹云卻是暗拉了一下梳云,指了指梳云的腰間,梳云眼睛眨巴了一下,隨即朝她俏皮的一笑,點點頭。
看冷灼推了莫流宸走,梳云蹲在去把碎了的碎片收拾好,就走了。
莫流宸沉了臉到老太太院子,宛清見他去了這么久,已經忍不住要出來尋他了,才走到院子就見他黑沉了臉,不由的心一緊,隱隱有不安的感覺,正要問,就見梳云低著頭由竹云扶著走進來,竹云臉色也不大好,宛清忙走近一看,就見梳云臉有些紅腫,還有一抹淡淡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