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川一愣,抬頭,對上雙如春日般溫暖明媚的桃花眼,桃花眼的主人與他友好對視一眼后收回了目光。
是她。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她竟然也在這所學校,盡管只二面之緣,傅以川心底仍舊不可抑制生出欣喜,原本對陌生學校的忐忑情緒也減輕了許多。
不過半周,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謝書音。
甚至不用刻意打聽,傅以川見識到了真正的眾星捧月,不單單是家世的因素,她身邊總是很熱鬧。
在學校內遠遠碰見時,總能看見她周圍有一群人,男生女生,說說笑笑,氛圍極好。
特別多次,他聽有人談論起她,內容幾乎都是友善的,關于她好人緣與高人氣的痕跡隨處可見。
這讓傅以川意識到,那兩次的施以援手,并不是他這個人有多特別,而是基于她骨子里無比良好的教養。
無論對象是誰,她都無差別對待。
和她產生交集是在各校聯合組織的小組式數學競賽上,隨機抽簽,他和她分配到了一組。
大巴車上,他磕磕絆絆地同前排座位的她打招呼。
“你好,我、我是e班的傅以川。”
她看他的目光陌生。
傅以川又反應過來,原來她幫他那兩次時,她連他的臉也沒有看清。
她大大方方彎唇:“謝書音,a班。”
我知道。
傅以川在心里默默地說,我早就知道你了。
他以為這次競賽會是趟全程愉快之旅,直到他在競賽現場看到了那個曾被自已揍出過鼻血的男生。
對方也看到了他,眼中登時流露出不懷好意的興味,趁他上洗手間的時候直接帶著幾個人將他堵在門口。
“喲,這是誰呀?原來是向我鞠過躬認過錯的傅同學呀。”
男生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傅以川聽見視頻中叔叔和父母低聲下氣的道歉。
這次他死死忍住什么也沒做,可心態卻被嚴重影響到了。
競賽開始的第一場,傅以川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導致失誤丟了好多不該丟的分,全靠謝書音拿到碾壓式的分數才保住了他們中上的排名位。
廣播宣布中場休息。
帶賽老師皺著眉過來問傅以川怎么回事,傅以川張了張嘴,不知道怎么說,他抬頭看到對面男生惡劣的得逞嘴臉,心情更沉了。
短暫的休息結束。
傅以川頹喪地回到比賽現場。
“如果你要以現在這種狀態一直到比賽結束,那你就中計了。”
身旁傳來女孩子沉靜的聲音。
傅以川看過去,聽見她說:“他針對你無非是清楚靠正常途徑沒辦法贏你,是他在怕你,處于優勢位的人是你,你只需要把他當空氣,拿出你的水平,正常發揮就好。”
“傅以川,我看過你的測驗表成績,所以,這對你來說肯定不是難事吧。”
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幾秒后,傅以川堅定地點了頭。
接下來的比賽他調整好心態,開始瘋狂追分,比賽結束,他們這組拿到了最高獎項的金獎。
傅以川站在聚光燈璀璨的領獎臺上,看到臺下那個找茬的男生臉都氣綠了,他下意識求認同般轉頭看向身旁的她。
她揚了下眉,仿佛在說。
看,我說的吧,簡單的很。
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之意涌上心頭,傅以川愣愣地看著女孩子,眼底有什么東西在閃爍,他看她手拿證書,微笑低頭,對準立式麥克風,清亮自信的聲音回蕩。
“海城,青冕私立,謝書音。”
他懷中某種悸動心情跟著道:“……海城,青冕私立,傅以川。”
他們算是正式認識了,他擁有了她社交賬號的好友位,成為了她的普通朋友,可以偶爾聊上兩句。
她完全不缺朋友,發的動態內容永遠圍繞著“豐富多彩”四個字。
時而是她展示甜點課上做的板栗南瓜糕,時而是她射箭破了多少環數的新記錄,時而是她坐在架子鼓前沖鏡頭歪頭笑,很多很多。
突然有一天,這種豐富的動態停更了。
她家出事了。
先是謝氏建筑陷入“豆腐渣工程”風波,接著是謝家大公子謝英恒的丑聞事件,然后是謝家二公子謝英廷夫婦車禍雙雙離世。
接踵而來的打擊,她性格變得沉郁,甚至期間還休學了兩個月。
約莫一年后,她的爺爺謝望州手拿著份“名單”,找上他的叔叔,隔著書房厚重的木門,傅以川聽不清談話,只事后知曉似是什么合作。
一旦合作他們傅家需承擔相當大的風險,后果說會家毀人亡也不為過,不過高風險的同時也伴隨著高回報。
或許是仰人鼻息的日子過了太久,久到令人厭煩,叔叔考慮了將近三天,最終決定放手一搏同意合作。
那段日子,整個海城幾乎是“大換血”,只能夠用腥風血雨來形容,電視每天都在播報哪位哪位“落馬”的新聞。
風雨落幕后,謝家冤屈洗脫,而他們傅家就此飛黃騰達,平步青云。
本以為不幸到此為止,然而沒過多久,就傳來她的爺爺謝望州服藥自殺的噩耗,她只剩下奶奶了。
傅以川不知道應該怎么安慰她,他認為謝傅兩家的合作,讓他們的關系比之前更近了一步,他心疼她的孤立無援。
“書音,跟我訂婚吧。”
在某天,他鼓足勇氣開口。
她看過來。
“……我的意思是說,”在她平靜的眼神中,傅以川所有鎮定瞬間分崩離析,欲蓋彌彰般找掩飾,他說訂婚是權宜之計,現在謝氏案風頭未過,擔心她有危險:“我們傅家可以保護你,我幫你一起照顧奶奶——”
“你喜歡我。”
她聰明地直接看穿他的借口。
深藏的暗戀乍然被戳破,他耳根發熱,緊張得手心冒出汗,不知是否認好還是承認好,下一秒就聽見她認真地說:“傅以川,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現在這種狀況,傅以川沒奢望她要立刻回應他,他以為是時間問題,他說無論什么身份,他會一直陪她。
“和其他無關,只是因為我不喜歡你。”
她毫不猶豫拒絕了他。
耳根熱度驟然下降至冰點,冰得傅以川心口發酸,他的暗戀就這樣被她親口斬斷所有可能,不留余地的。
難過之后是傅以川愈演愈烈的不甘心。
馬術課上。
有個曾在她這里吃過癟的公子哥,見如今謝家這副光景,不長眼的對她出不遜。
傅以川袖手旁觀,咬牙壓住了為她出頭的沖動,他在等,等她向他求助,不,甚至不用她開口,只要她稍微轉過頭,看他一眼,哪怕是余光。
給他一個機會,證明現在的他是真的可以保護她。
可她沒給。
一片驚呼聲中,坐在馬上的女生勒緊韁繩,將公子哥重重撞下了馬,而后操控馬匹,使馬前蹄高高揚起,精準踩在公子哥雙腿間,差一點,對方這輩子基本告別傳宗接代了。
公子哥臉煞白,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她面無表情看著,教訓人時的樣子也那樣的惹眼,四周響起站她的口哨聲和拍掌聲,紛紛看笑話般看那公子哥。
謝書音從不需要救她于水火的騎士,她自已就是自已的騎士。
后知后覺,傅以川才反應過來他生出了多么混賬的念頭。
命運當真不眷顧她,她的奶奶林女士經受不住接二連三的重大打擊,病入膏肓,郁郁而終。
她把自已關在家里,誰也不見。
直至一個月后,她接了他十八歲生日宴的請帖。
家里專門將他的成人禮宴會地點設定在游輪上。
她狀態看起來出乎意料的不錯,嘴角掛著禮貌的笑遞來禮物,祝他生日快樂。
整晚,傅以川的目光都追隨她,但中途他被父母帶著見一些德高望重的長輩,他心思根本不在這兒,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快點應付完。
在這時,甲板方向傳來騷動。
有人在喊,謝家千金與陳家千金不知什么原因吵了起來,推搡間,謝家千金不慎跌進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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