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心驚膽戰,怕范自鴻真的下殺手,既然話已說明白,便將那回信取出。
范自鴻劈手奪過,仍扼著蔡氏脖頸,將回信拆開瞧罷,隨口道:“多謝了。”說話之間,目光卻已看向窗外。隔著窗扇,外頭也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人影,只聽得到那極低的呼吸聲,似頗慌亂。
蔡氏看出端倪,怕事情泄露為人所知,也吊著一顆心,道:“但愿范將軍能說到做到。”
……
屋外,令容雙手緊緊捂著口鼻,生恐泄露半點動靜。
她方才會跟過來,是因有飛鳳在身旁,哪怕碰見麻煩也不必害怕。誰知靠在窗邊一聽,里頭藏的竟會是范自鴻?
錦衣司為追捕范自鴻費了太多力氣,令容單是瞧著韓蟄提及范自鴻時皺眉的模樣,便知事情頗為棘手。
本以為是范家神通廣大,卻原來是蔡氏從中作祟!
私藏逆犯是重罪,更可恨是范自鴻這種人。蔡氏仗著蔡家的軍權無所畏懼,靖寧伯府卻只有傅益撐著。韓鏡本就滿腔偏見,倘若得知是傅家行事不端連累大事,豈不震怒?屆時哪怕韓蟄力保,怕也困難重重。
令容震驚之余,忍不住想聽個究竟,推測出內情再悄悄逃走,好給韓蟄遞消息。
哪料屋里兩人說著說著,竟往窗戶邊靠過來?
此時再逃,那動靜必然會驚擾范自鴻。飛鳳的本事能對付旁的賊人,跟范自鴻比起來仍遜色許多,她不敢冒險,加之旁邊有雜書亂草,蹲身時難免鬧出動靜,便只能背靠漆柱,叫飛鳳小心提防。
屋里兩人的聲音低了下去,夜愈來愈暗,周遭安靜得駭人。
令容心里咚咚直跳,聽到蔡氏道別的聲音,緊繃的神經稍稍松懈,打算等范自鴻走遠再悄悄逃走。
掌心的汗意被風吹得微涼,里頭安靜了半晌沒動靜,想必是范自鴻已走遠。
令容躡手躡腳地往旁邊挪,猛聽耳畔一聲悶響,窗扇洞開之處,有個黑影如虎豹般撲出來,迅捷之極。
她嚇得一聲低呼,時刻警惕的飛鳳揮臂阻攔,卻被范自鴻重拳搗在胸口。
在窗邊屏住呼吸站了半天,隔著極近的距離,從外頭挪步的動靜,范自鴻能斷定兩人去勢。這一招蓄勢已久,又狠又準,鐵錘般砸在飛鳳胸口,令她胸腔劇痛,攻勢也為之一緩。
范自鴻勢如虎狼,不待飛鳳喘息,揮拳疾攻。
飛鳳與飛鸞姐妹合力都難敵他,如今被重創,更難抵擋。
范自鴻怕招來旁人,出手格外兇狠,拼著被飛鳳踢中,亦飛腳踢在飛鳳身上。女人的身子骨如何禁得住他瘋虎般的重擊?
飛鳳忍痛連連后退,范自鴻則撲向正打算叫人的令容,一手如鐵鉗扣在她肩膀,一手牢牢捂住她嘴巴。
激戰只在片刻之間,令容的呼救聲才到一半,便盡數被捂回嘴里。
肩膀的筋被范自鴻按著,酸麻無力,她試圖掙扎,卻覺喉間一涼,有銳物抵過來。
令容不用猜都知道那是什么,保命要緊,霎時安靜下來。
范自鴻借著昏暗夜色一瞧,看出是令容的臉龐,驚愕之余,霎時想起韓蟄種種惡行。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范自鴻亡命之徒般東躲西藏、吃了不少苦頭,一見令容,眼底陡然露出兇光,似欲出手重傷。
令容嚇得大叫,聲音被捂得含糊,“慢著……”說話間竭力往側面縮。
飛鳳怕范自鴻狗急跳墻,也沒敢擅動,只死死盯著,急道:“別傷她!”
范自鴻動作微頓,仍將匕首抵著令容脖頸,道:“我原想暗中離開,不驚擾尊府,是少夫人自投羅網,撞到我手里。少夫人想必知道輕重,哪怕你叫韓蟄過來,這一刀下去,你也休想活命。”
“我知道,不會出聲。”令容嚇得聲音顫抖,心里迅速權衡。
以范自鴻方才出手的迅捷,想必是全須全尾,并未負傷。傅家雖有她帶來的護衛,卻無人能敵得過范自鴻。且范家謀逆,范自鴻已是亡命之徒,不擇手段,一旦事情鬧得太大,激起范自鴻兇性,她這小命必然保不住。
且范自鴻是逆賊之子,這回雖是蔡氏私藏,卻是在傅家地盤。若鬧出動靜,此事必定為外人所知,屆時傅家這窩藏逆犯的罪名便難推卸。
為今之計,唯有先壓住此事,拖延保命,再伺機自救。
她身無長物,范自鴻為躲錦衣司的追捕藏身在此……
電光火石之間,令容忽然想起了當初的長孫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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