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傅家的訃告送過去,宋建春近日在吏部的事不算太多,便告來了兩日休沐,打算明日去拜祭,連夜趕回。因惦記令容,特來同行。
……
一行人出了京城疾行,傍晚時分抵達金州,傅府外已是一片哀戚之象。
門房將人迎入,宋建春自去找傅錦元,楊氏和令容則往內院,去宋氏那里。因老太爺病倒后傅益懸心,蔣氏前陣子就已回了金州,幫著宋氏料理瑣事,偶爾侍奉湯藥。這會兒喪事辦起來,闔府上下滿目凄慘白色,兒孫們披麻戴孝,喪音遙遙可聞。
楊氏先勸宋氏節哀,說了府里的難處,請宋氏別因禮數不周而介懷。
宋氏明白輕重,深感楊氏好意,叫人請入客院住下,又帶令容去見傅錦元。
傅錦元臉色憔悴,比上回見面時瘦了許多。傅老太爺官職不算高,也不像韓鏡似的強硬苛刻,從前雖也因傅錦元兄弟倆的紈绔生過氣,卻無損父子情分。這些年傅錦元能安心在教坊書畫間閑游,也多承老太爺縱容性情。而今慈父過世,焉能不悲?
一家子相見,唯有傅益隨軍征戰在外,傅綰還在途中趕路。
老太爺已入殮,靈堂布設已畢,僧道聚齊,已有人陸續來吊唁。
令容途中強忍的淚水在看到靈柩的那一瞬涌出,前塵往事排山倒海般翻涌過來,她跪地叩首,淚水如珠滾落。
……
靖寧伯府在金州地界算是排得上號的高門,傅老太爺在金州衙署居于高位,在京城也有些親友,喪事里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老太爺襲著伯位,禮部也命人前來祭奠,雖暫時未提襲爵之事,卻也頗鄭重。
——大概還是瞧著韓蟄的面子。
楊氏和宋建春都是忙人,吊唁罷,當日后晌便回了京城。
令容幼時頗得傅老太爺呵寵,因傅益不在,孫輩只有傅盛,便在府中多留兩日,算是送祖父最后一程,也順道陪陪傅錦元和宋氏。
兩三日往來,跟傅盛的妻子蔡氏照面的次數也愈來愈多。
蔡氏是庶出,因蔡源中手握重權,蔡夫人又性情軟弱,府里雖有嫡庶之分,卻因蔡源中的偏寵,蔡氏比嫡出女兒還受寵愛些。因她生得好看,性情據說頗隨和,嫁入傅家之后,倒是跟傅盛相敬如賓,將傅盛那四處撒野的性子收斂了許多。
大伯母和宋氏對她也頗滿意。
令容因此對蔡氏頗存幾分好感,格外留意,誰知留意得多了,就又覺出不對勁來。
蔡氏待人確實是和氣的,哪怕是對著傅盛那等頑劣的人,說話也溫軟語,并無背靠蔡家的驕矜之態。跟妯娌蔣氏相處時,也甚少見她爭高下、論長短,一副和氣本分的模樣。
對令容亦然。
但和氣之外,令容總覺得蔣氏對她似存幾分躲閃,說話時目光不時便瞥向別處,尤其當飛鳳姐妹跟在令容身邊時,她便有意躲避似的,哪怕迎面碰上,也會尋個由頭走開。
這些痕跡不算太明顯,藏在和氣的外表下,令容甚至懷疑是她多心了。
直到這日入夜時在后園僻靜處看到蔡氏孤身往西北角走,腳步匆匆。
傅家后園占地頗廣,亭臺樓榭掩映在花木之間,散心最宜。令容懷孕后甚少回金州,趁著這晚得空,便由飛鳳陪著走走,回味舊事。因喪事的緣故,闔府上下大多在前院,后園里沒幾個人影。
是以遠遠瞧見蔡氏趁著入夜的昏暗獨自疾行,令容頗為詫異。
再一瞧那方向,心中更是疑惑——園子西北角是些擱置雜物的庫房,連管事都不常去,蔡氏是府里的少夫人,往那邊去做什么?
她對府里地形了熟于心,遲疑了下,便抄近路跟過去。
夜幕下整個后園都很安靜,晚風颯颯吹過,帶著清冷寒意。
蔡氏的腳步愈來愈快,越走越偏僻,最終在一處常年鎖著的庫房前駐足。
令容沒鬧出半點動靜,帶著飛鳳,在落灰的窗邊駐足。
隔著老舊的窗扇,傳來屋門開鎖的動靜和蔡氏壓低急促的聲音,“又找我做什么?府里辦喪事人多眼雜,若被人瞧見,我可不管!”
“少夫人若不管,我便去山南拜見令尊。”
屋里傳來男子陰沉的聲音,語帶威脅。
令容只覺這聲音頗為耳熟,再聽了兩句,霎時臉色大變——竟是范自鴻!
作者有話要說:摸摸令容~最后一波戰斗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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