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蟄唇角動了動,抓住昭兒胳膊,借他衣袖擦掉蹭在臉上的口水,攬過他臉蛋親了親,又問道:“少夫人呢?”
“少夫人去了書房。”姜姑恭敬回稟。
“去書房做什么?”
“說是有幾本傅大人要的兵書,要去那邊找找。已有兩炷香的功夫了,奴婢去請少夫人回來來嗎?”
“不必。”韓蟄繼續逗兒子,猛然想起什么,道:“是傅益要的書?”
姜姑應道:“是傅大人要的。”
傅益科舉出身,府里有藏書,借著職務之便,尋常的經史書籍也能往朝廷的幾處藏書閣去借抄,既然肯請令容去他的書房來尋,必定是外邊沒有的……兵書!
這念頭浮起,韓蟄霎時想起來,令容曾跟他提過,傅益要學兵法韜略,少些書籍。
而他那滿架兵書中,仿佛有一本,藏著高修遠的信!
韓蟄心里微驚,沒再耽擱,將昭兒遞到姜姑懷里,神情語氣倒是沉著如舊,“備好晚飯,兩炷香后送到書房。”說罷,轉身出了銀光院,往書房疾步走去。
……
書房里,令容此刻正站在書案后,對著那封熟悉的筆跡,面帶薄怒。
嫁入韓家已有數年,雖說她這少夫人的地位日漸穩固,她卻仍守著這座書房的規矩,甚少踏足。今日因嫂子蔣氏將傅益所缺的兵書單子送來,她在銀光院的側間尋到兩本,余下的沒找見,便來書房試試,請沈姑開門,幫著一起找找。
韓蟄曾從軍歷練,更曾率軍征戰,擱在書房里的都是時常翻的。
傅益所缺的書,除了一本找不見,旁的都在這里。
她找得齊全了,便打算叫人搬到銀光院去謄抄,因她有時會將些紙箋夾在書里,怕給韓蟄弄丟了,便一卷卷頭朝下抖抖,若有夾著的便留下,免得耽誤事情。
這一抖,便瞧見了那封書信,自書中飄落,滑到地上。
那信并未蠟封,朝下飄落時,里頭輕軟的信箋便滑出大半,鉆到書架底下。
令容蹲身撿起,索性取出來擱在案上,拿繡帕擦灰塵。
信箋不大,是對折著的,待令容拎起來擦背面時,便張開來。那上頭的字跡,便清晰無誤地落在令容隨意掃過的目光里——抬頭寫得分明,是寫給她,而那字跡也頗熟悉,卻是跟高修遠題在畫上的筆鋒全然相同!
令容微愕,有點遲疑。
夫妻成婚至今,感情甚為融洽,她在銀光院幫韓蟄打理東西時也無所顧忌。但此處畢竟是韓蟄的書房,因韓蟄偶爾在此處置公務,未必沒有涉及朝堂的要件。按理來說,她是不該隨便偷看的。
但那封信卻明明白白,是寫給她的。
稍作猶豫后,令容便當著沈姑的面,將那封信鋪在案上細瞧。
信顯然是高修遠離京前在錦衣司牢獄里寫的,多謝令容開解疏導和韓蟄搭救,說他會勤修技藝,往南北各處游歷,飽覽河山而歸,必不辜負前輩和親友的期望,末尾則愿她夫妻二人順遂安好。
通篇看罷,并沒半點不妥之處。
令容將信箋闔上,唇角笑意壓下,浮起些微薄怒。這信顯然是高修遠欲借韓蟄之手轉交給她,韓蟄非但只字不提,還將它藏著束之高閣,對她半個字都沒提!
行事細密記性過人的錦衣司使會忘記這封信?
她才不信!
令容憤然按著信箋,忽聽門扇輕響,抬頭瞧過去,門口一道魁偉身影,朱色官服磊落,烏金冠下面容冷峻,跨步進門,目光徑直落向書案。案上摞著許多書,令容五指纖秀,壓著那張薄薄的信箋。
韓蟄眉峰微動,抬眼看向她。
四目相對,令容原以為韓蟄會尷尬氣短,誰知他神情未變,只問道:“找到書了?”
令容不說話,只將一雙杏眼打量著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藏了不滿氣惱。
——顯然是為那封信。
書房里氛圍有點古怪,韓蟄面上波瀾不驚,只向沈姑道:“先出去。”
沈姑應命退出去,闔上門扇,屋里便只剩夫妻相對,隔著四五步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節氣哥:壁咚和強吻,哪個會管用?
令容:呵呵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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