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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蟄進去時,令容牢間里的燈燭大半都熄滅了,只余一兩支燃燒到盡頭。
令容蜷縮在榻上,發間釵簪卸去,青絲落在素白的枕上,衣裳合得嚴嚴實實,獨自睡在角落里,瞧著格外可憐。成婚數年,從最初的涇渭分明到后來每夜相擁入睡,他已有許久沒見令容這樣的姿態,謹慎又防備。
韓蟄腳步微頓,像是有利刃刺在心上,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唯有臉色愈發陰沉。
沉睡中的人仿佛有所察覺,迷迷糊糊地睜眼,瞧見跟前陡然出現的黑影,竟然沒覺得害怕,借著昏暗的燭光瞧了瞧,才低聲道:“夫君?”
“是我。”韓蟄跨步近前,側坐在榻上,見令容要坐起身,順勢抱在懷里。
青絲滑落在肩頭,那繡帕被枕得太久,已貼在了臉上,待她起身時才飄落在地,只在柔嫩臉頰留下刺繡的痕跡。
令容摸了摸臉,黑漆漆的眸子瞧著韓蟄,對視了片刻,才低聲道:“你怎么才來。”
話到末尾,不知為何就涌起委屈,潮水般撲來,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韓蟄心中劇痛,將她緊緊抱著,聲音低沉,帶著點干啞,“我來晚了,別怕。”手掌拂過令容脊背,還殘留冒風連夜趕來的涼意,眼底陰郁冷沉,聲音卻是溫柔的,“我回來了,別怕。別怕。”
令容咬了咬唇,揪著他肩頭的衣裳,輕輕砸了一拳。
雖說樊衡守在外面,能讓她睡著,畢竟身在陰森冷沉的錦衣司,睡得并不踏實。
要不是為他,她哪會自請來這種地方受苦。
她環抱著韓蟄的腰,聲音委屈,“再也不想來這里了!”
“嗯,明日把這拆了。”韓蟄安撫似的,在她眉心親了親,懷抱卻緊緊收著,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膛里。
令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紅紅的眼眶里積著淚花,濕漉漉的。
韓蟄拿指腹輕輕擦去,冷硬的輪廓露出溫柔神色,隨手將靴脫了,盤膝坐在榻上,仍將令容箍在胸前,低聲道:“還困嗎?”
“困,沒睡好。”令容仍委屈噠噠的。
“那再睡會兒,其他的等你醒了再說。”說罷,自掀被躺下,讓令容枕在他手臂。
牢間里最后一盞燈燭熄滅,霎時陷入漆黑。
令容整個人縮在他懷里,雖身處滿京城最叫人敬懼的所在,心底里卻覺得踏實,往韓蟄懷里鉆了鉆,緊緊抱著他的腰,閉上眼睛。
心里藏著事情,當然是睡不著的,但這樣熨帖的姿勢,卻能安撫情緒。
好半天,令容才睜開眼睛,“夫君睡了嗎?”
“沒睡。”韓蟄的聲音近在耳畔,鼻息熱熱的撲在她臉上,“不害怕了嗎?”
“嗯。宮里的事,樊大人都跟你說了嗎?”
“說了大概,未必細致。”韓蟄收攏懷抱,“到底怎么回事?”
令容遂將前后經過說給他。
韓蟄聽罷,黑暗中眉頭皺得更緊,“手串被割斷時,你沒察覺嗎?”
“沒有。當時章姑娘跟我說話呢,還叫我留意腳下。”令容瞧著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既睡不著,索性坐起來,低聲道:“也是奇怪,她跟我又沒交情,卻趕著說那些話,也不知是從哪兒聽說我跟高公子認識的——真想求畫,章家譽滿京城,哪是我這點面子能比的。”
這舉動確實古怪,韓蟄辦案無數,自知其中端倪。
遂將她手握住,“還有別的嗎?”
“皇后身邊那位宮女,踩著珠子不往后倒,卻往前撲,奇怪得很。”
“知道了。”韓蟄頷首。
樊衡昨日查問線繩的事,已將割斷令容珠串的宮女揪了出來,加上令容所說的細節,昨日之事背后的謀算,韓蟄幾乎已能洞察。
這牢獄陰森沉冷,不是令容待的地方,該盡早查問稟報,送她回府。
韓蟄沒再耽擱,安慰令容片刻,命人進來掌幾盞燈,免得令容怕黑。
踏出門后,溫柔漸斂,瞧向章斐的牢間,臉色陰沉得駭人。
作者有話要說:令容:被無妄之災連累入獄,好氣啊,告個狀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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