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璋被擒的消息早已快馬送出,早飯后,隨行的文官自去擬寫詳細的軍情奏報,韓蟄往議事廳走了一圈,回住處的途中卻拐向一處洞門,閃身進去。
楚州山水極佳,園林府邸修得也精致靈巧。
韓蟄健步前行,走至一處嶙峋奇秀的山石旁,微微頓住。
三四步外,長孫敬躺在樹蔭下,一張竹編的躺椅微微搖晃。
他年過三十,生得高健威猛,這一路以孫敬的身份跟隨韓蟄征戰,雖官職頗低,卻格外勇猛,比起韓蟄也不遜色多少。從最底層摸爬滾打上來,又從刑部大牢逃出的死囚犯,自有旁人難及的狠厲勁頭,此刻卻甚為悠閑的躺在那里,手中握著副紫砂茶壺,溫熱的水從茶壺嘴倒出,徑直落入他口中。
見慣長孫敬狠厲殺戮,陡然見這模樣,韓蟄甚感意外。
“楚州人杰地靈,很不錯吧?”長孫敬悠閑開口,卸下戰袍后,也沒客氣,只管躺著,指了指旁邊躺椅,“韓大人試試?”
“不必。”韓蟄仍挺拔站著,瞧見那高鼻俊目,隨口道:“我以為你是北地的人。”
“我生在楚州,十幾歲才北上謀生。”長孫敬收了茶壺,坐起身子。
“所以逃出京城后,南下求生?”
長孫敬咧了咧嘴,“南下謀逆。”他倒是沒掩飾,“原本想去投奔嶺南的陸秉坤,畢竟他對朝廷不滿已久——那時還不知道馮璋謀逆,否則早就孤身投奔馮璋了。若不是被你攔住,兩軍交戰,還不知勝負如何。”
他這人也是有意思。
被擒拿在刑部牢獄里時,認罪極快,拿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將企圖消除戒備逃出牢獄的打算掩蓋起來,此刻才跟著韓蟄平了馮璋,卻又敢口無遮攔的說這種話。
韓蟄眉峰微挑,“可惜你落在了我手里。”
“也是怪了,若不是你幫出手幫禁軍,我早就逃出了京城。從刑部大牢繞一圈,反倒欠你個饒恕性命的恩情,拿這樣的軍功來償還。”長孫敬又喝了口茶,“年關將近,趕著回京?”
韓蟄未答,“你呢?留在軍中,必將成器。”
“忘了?我想殺掉那昏君——這回平叛,不過是欠了你恩情。”
“投軍從戎,未必是為給昏君效力。”
韓蟄早在招攬長孫敬時就已考慮過此事,這半年并肩殺敵,對方是何等性情,他也有了把握。有些事雖需掩藏,但一步步走下去,終會有顯山露水的時候,韓家扼著朝廷中樞,楊家駐守京畿,這回他南下討賊初掌軍權,越往后走,暗藏的野心終會為人所知。
而長孫敬這種人,哪怕讓他早一點知道,也無礙大局。
果然,長孫敬神色微愣,詫然將他盯了片刻,“不是給昏君效力?”
韓蟄沉默不語,深沉的眼睛只將他盯著。
半晌,長孫敬才收了詫色,“又要我做什么?”
“假意投奔嶺南陸秉坤,入他幕府。”
“然后?”
“馮璋雖敗,他的家眷卻早已送往別處,唯一肯收留她們的,唯有陸秉坤。馮家豐厚的家資尚在,這半年攻城略地,只增不減,陸秉坤必會設法求取。這一帶,終會再起戰事。陳陵本事有限,必不能敵,你若能從中建功,江東軍權,便能易主。”
長孫敬神色漸肅,似有點不敢置信,緩緩起身。
他出身低微,憑一身功夫闖入京城,卻只見皇帝昏聵、宦官干政。當日謀劃弒君,也是難平心中憤怒,對于跟他同樣出身的百姓,仍存善心。
尤其對楚州一帶,更有不薄的感情。
長孫敬將韓蟄盯了半晌,隱約明白他的打算。當初韓蟄在京城聲名鵲起時,他并未太放在眼里,二十歲的年輕人而已,若非韓鏡那老匹夫撐腰、出手狠毒絕情,能有多大本事,令朝臣不敢直攖其鋒?直至去歲被韓蟄擒住,數番往來,并肩作戰,看他一路披荊斬棘,運籌帷幄,不知不覺中便轉了態度。
細算起來,韓蟄于他,除了不計前嫌的活命之恩,仍有點知遇重用的意思。
韓蟄瞧著他神色,目光鋒銳洞察,“江東的安寧,與其借他人之手,何不握在你手中?”
長孫敬目光微緊,神色變得格外端正肅然,半跪在地,抱拳道:“愿聽差遣。”
韓蟄取出一枚鑰匙,遞給他,“馮璋還關著,想問什么,今晚之前問。”
長孫敬雙手接了,起身沉聲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可以回京保媳婦啦,暗戳戳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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