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住處,已是五更天了,睡上一陣,醒后用了飯,便往客房去看望高修遠。
整夜歇息,高修遠已恢復了六分精神,換了身嶄新的衣裳,見著韓蟄,便端正行禮,“多謝韓大人出手相救。”見令容也跟在旁邊,便作揖為禮,“昨晚打攪了看燈的雅興,還請少夫人勿怪。”
“高公子客氣了。傷勢無礙吧?”
“只是皮外燒傷,養一陣就好。”
令容頷首,寒暄關懷罷,見韓蟄跟高修遠似有話說,便先告辭出門,往楊氏處去了。走在路上,回想方才情形,高修遠沒跟她說半個謝字,顯然不知她也算摻和了此事。那么,先前那封求救信,必定不是出自高修遠的手了——否則他不可能裝聾作啞。
信上她死活沒瞧出破綻,那韓蟄怎會瞧兩眼就篤定呢?
令容想不通,愈發佩服韓蟄的目光如炬,見兩側春光漸生,嫩芽新露,腳步輕快。
客房內,高修遠的心情可半點都不輕松。
“……那兩幅臨摹的畫被做舊成贗品,一副呈給了皇上,另一幅送給了兵部尚書。”高修遠如今對田保可算深惡痛絕,也沒隱瞞當日的爭執。
韓蟄聞,果然神色微動。
兵部尚書是韓鏡提拔起來的,雖說如今節度使尾大不掉,兵部的力量有限,但畢竟也是六部之一,在朝堂上舉足輕重。那位劉尚書平常剛正不阿,油鹽不進,卻原來已被田保的一副贗品收買——難怪今日安排南下討叛的事,那位行事稍有些古怪。
他啜了口茶,讓高修遠繼續。
“高某雖只文弱書生,卻也不愿看宦官弄權,讒惑主,為禍朝堂。”高修遠幼承家學,雖心向山林,卻也懷著秀麗河山,清雋的臉上藏著憤慨,站在屋中,卻如寧折不彎的堅韌修竹,“被田保困在他住處時,我最初憤怒,后來跟他虛與委蛇,也借機窺探過。他手底下有個小賬本。”
他從懷中掏出個皺巴巴的卷冊,遞給韓蟄。
“昨晚起火時,我趁亂溜進他屋里偷來的。”
“是為偷它才被困在火海?”
“這東西也許很重要。”高修遠淡聲。
田保這人很矛盾,心思歹毒狠辣,整日跟內監廝混往來,戒心甚高,除了利害往來,沒半個朋友。但他自幼喪親,如今身居高位威風八面,錢財金帛堆滿,反而盼著能有個親近又不會威脅他的人——胸懷坦蕩、不爭名利的表侄正合期望,且高修遠的天賦才華,還能給他在拉攏朝臣時添些助力。
是以高修遠被困田宅,雖是軟禁,想見田保時,旁人也不敢阻攔。
田保甚至很樂意讓高修遠找他,好借機說服,收為己用。
這幾日他跟田保談過數回,有次晚上推門進去,就瞧見田保拿著毛筆歪歪扭扭地寫東西,見他進門,拿別的蓋住。
田保目不識丁,雖陪著小皇帝長大,認得的字也不多,提筆書寫實為罕事,且田保慌忙遮掩,顯然緊要。
高修遠遂留心,于火海濃煙中順手牽羊。
那冊子上除了極簡單的幾個字,旁的都是奇怪又丑陋的圖畫符號,或畫銀票,或畫珠串,有些地方還畫了線勾除,除了田保本人,怕是沒人能看懂。
高修遠看得云里霧里,韓蟄皺眉翻著滿篇鬼畫符,半晌后終于瞧出些端倪。
——那幾個被勾除的地方,倒像是近兩年被貶謫或查辦的官員名字。譬如一只丑陋的羊字旁邊畫了個元寶,后頭幾個符號銀票,應是去年被問罪的吏部侍郎楊元保。那案子當時是韓蟄辦的,楊元保撐不住,坦白了他曾向田保行賄的事,只是當時時機不當,韓蟄沒跟外人提起。
如此看來,這冊子應是田保跟人的往來賬本。
韓蟄正愁摸不清田保跟人往來的底細,這冊子倒來得及時,遂收起來,叫高修遠安心養病,帶著冊子往錦衣司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韓蟄一眼看破求救信的真假是因為——出于男人的自尊,他知道高修遠不可能為點破銀子向令容求救。233333
田保沒那種骨氣,令容美人兒不知道高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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