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院里,宋姑和姜姑帶著紅菱和兩個丫鬟一道守歲,都還沒睡。
甬道兩側的燈火都頗暗了,屋里卻還燈火通明。宋姑圍爐坐著,卻掀起了半幅簾子,時刻打量外頭動靜,瞧見令容回來,忙帶著紅菱迎出,又同韓蟄行禮。見令容走路一瘸一拐,忙道:“少夫人這是怎么了?”
“不慎崴了腳,枇杷已去取藥了。”令容順勢讓宋姑扶著,回頭向韓蟄道:“多謝夫君。這邊有宋姑和姜姑照料,不會有礙,夫君若有急事,可別耽擱了。”
“先看傷勢。”韓蟄沒走,跟她入屋。
里頭火盆仍燒得暖熱,床榻也都鋪好了,熱氣熏得令容頭暈。
她被宋姑和姜姑扶進去坐在榻上,褪了鞋襪一瞧,腳踝微微泛紅,倒沒旁的癥狀。
沒等她松口氣,床榻微陷,韓蟄坐在了身旁。
“坐好。”他吩咐了聲,便抬起令容的腳搭在膝頭。借著燭光瞧她腳踝,精巧秀致,膚白如玉,泛紅的地方格外醒目。她的腳生得好看,指甲蓋兒圓潤光澤,握在手里軟軟的,也就他巴掌大小。
這樣溫軟的觸感與冰冷的劍柄迥異,韓蟄頓了頓,在她腳踝輕試。
“疼嗎?”他問。
“有點疼。”令容老實回答。
“這里?”
“不疼。”
“這里……”
“嘶——”令容吸口涼氣,眼神兒可憐巴巴的,“這里很疼。比前面兩處疼很多。真的。”
“知道了。”韓蟄松開手。
令容也不知是不是酒意涌上的緣故,只覺腳上臉上都發燙,剛才被他握住時碰到火炭似的,渾身不自在。此刻一得自由,立忙把腳縮回去,想了想,趁著韓哲不注意,又悄悄拿裙角蓋住。
旋即要水喝,“宋姑,我渴了,想喝水。”
宋姑忙倒給她,趁著韓蟄在,小聲勸道:“少夫人腳上受了傷,怕是沒法陪著夫人去進香了。”
“還是去吧,我都答應了。小心些應該無礙。”令容靠在軟枕上,眼睛半瞇。
宋姑還想勸,見枇杷取了藥來,便忙按著韓蟄的吩咐給令容抹上,拿細布裹好。
令容瞇著眼睛抹完藥,精神一旦松懈,抱著軟枕昏昏欲睡。
韓蟄從浴房出來,就見她已換了寢衣睡著,手抱軟枕,青絲鋪散在旁,領口盤扣半解,露出酥白胸脯。
韓蟄挪開目光,隨手拽落簾帳,也不換寢衣,和衣在她身旁躺下。
“往里讓讓。”他說。
令容半睜眼眸,見是他,“哦”了聲,往里挪了挪,閉眼又睡。睡了片刻,似又想起什么,露在外頭的手臂悄悄縮回錦被,將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下巴。
韓蟄拿珠子撲滅燈燭,仰躺在榻。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心跳比平常快,一只手空落落的,忍不住就想起方才那只柔若無骨的白嫩腳丫。他閉著眼睛,聽見她酒后呼吸比平常短促,想起那晚無人知曉的親吻,覺得有些心浮氣躁。吐納無用,遂又睜眼看向里側,見令容仍舊蠶蛹般裹著,小半張臉埋在里面,中間留了一尺的距離。
知道躲在里面,看來還沒睡熟。
他別開目光,索性拿旁的事轉移心思,道:“腳既傷著,別去進香了。”
令容困死了,只能敷衍,“小心些不礙事的。”
“后天回門,你打算瘸著回去?”
“對了,”令容總算從錦被探出頭來,聲音又懶又軟,“夫君回來得匆忙,我還沒問,夫君打算哪天去金州?”
韓蟄唇角動了動,“后天回門,沒聽見啊?”
令容沒聽出他的奚落,掰著指頭算了算,才道:“初三嗎?”
“嗯。”
“好。”她軟軟應了一聲,仍縮回被中,呼呼入睡。
韓蟄睜眼躺了片刻,往外挪了挪,漸漸睡著。
……
清晨韓蟄醒來時,枕旁湊著一顆腦袋,青絲如鴉,呼吸柔軟,輕輕掃過他脖頸。昨晚的蠶蛹早就散了,她斜占了大半張床榻,錦被褪在胸前,睡得正香,唇角還微微翹著。
而他,興許是存心自持,不知何時竟讓到了最外側,懸懸地挑在榻邊。
他躺了片刻,看著被大幅占走的床榻,心里忽然非常懊惱。
今晚搬回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