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解憂嘗了兩塊,當然夸贊。
兩人坐了會兒,唐解憂才作難道:“聽說表嫂那日給舅母做五香熏魚,味道極好,美名都傳到外祖母跟前來了。這兩日天寒,外祖母嫌外頭冷,屋里悶,吃飯也沒胃口。我方才路過這里,想著表嫂應是此中高手,特來請教。若是唐突冒昧,還請表嫂勿怪。”
“哪里的話。太夫人身子不爽利,咱們做晚輩的都當盡力。”
“那表嫂覺得做些什么好呢?”
令容問過太夫人平常的口味,便有了主意,“太夫人既愛吃蘆筍,不如做道蘆筍白玉菇,味道鮮美,吃著也清爽。這時節雖沒有新鮮蘆筍,拿蘆筍干來做,味道也不差。”
唐解憂甚是贊同,說大廚房里應有泡著的蘆筍干,正好拿來用。
這菜既是晚輩孝心,若是她們親自去廚房做出來,太夫人高興,必定能多吃些。
令容聽了這話,總算明白她這回來的打算。
唐解憂是太夫人的心頭肉,太夫人對她的態度頗為嚴苛冷淡,這回叫唐解憂過來,未必不是試探。她既已給下廚楊氏做過熏魚,若空口白牙地辭了太夫人,被壓一頂不孝的帽子,反會添麻煩。
順手就能做的事,躲也無用,倒不如見招拆招。
令容便應了。
唐解憂見她答應,甚是歡喜,帶著令容出了銀光院,結伴往廚房走。
……
太夫人魏氏信佛,年輕時手底下做過不干凈的事,到如今老了,事佛便格外用心。
慶遠堂中設有小佛堂,魏氏每日焚香跪拜,隔兩三個月還會齋戒一番。齋戒時飲食清淡,她嫌大廚房里葷腥重,便單獨在慶遠堂附近設了小廚房,除了齋戒時用,往常也做些清淡的糕點湯水,一年四季都不斷火。
令容跟著唐解憂過去,就見四間大屋立在松柏樹下,兩側是庫房模樣,中間兩間門都敞著,里頭一樣有灶臺廚具。左邊那間收拾得素凈,半點葷腥也不見,右邊那間擺著凍魚臘肉,一應廚具碗盞都擺在架上,十分整潔。
唐解憂親自帶人去大廚房取白玉菇和蘆筍干,只請令容先做份太夫人愛吃的肉糜。
令容瞧著兩間廚房,那間素凈的既是事佛所用,葷腥就只能在另一間做了。
遂入內尋了碗盆砧板,叫紅菱先淘米,剁些碎肉來用。她往架上一瞧,種種香料皆整整齊齊的裝在小屜中,無所不包。
因覺得唐解憂這舉動蹊蹺,待米淘罷,暫未下鍋,只站在一旁瞧紅菱剁肉的刀功——明明只比她大兩歲,那兩只手臂卻格外有力,輪番甩下去,肉末愈來愈碎,比大廚的不差多少。
正贊嘆呢,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回頭一瞧,就見半卷的門簾外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
韓蟄?
令容暫叫紅菱住手,緩步行至門口,姿態頗恭敬,“夫君,你怎么過來了?”
“去給太夫人問安。”韓蟄淡聲,眼睛卻打量著她,似有不悅。
令容心中疑惑。
這廚房離慶遠堂往靜宜院的路不遠,他既途徑此處,大概是想去靜宜院。
可他這樣盯她做什么?
正自不解,便見唐解憂匆匆走來,寒冬臘月的竟走得氣喘吁吁,臉頰微紅。
“食材都取來了。哎呀,表哥——”她忽然低呼一聲,瞧了瞧韓蟄的背影,有些恐慌般看向令容,“表嫂,我不是請你在外祖母的小廚房等著嗎,怎么進了這間?快出來,這是表哥用的,尋常不許旁人進去。擅自進去,都是要重罰的。”神情關懷急切,仿佛令容犯了難以饒恕的彌天大錯。
這竟然是韓蟄用的廚房?
令容來不及驚訝,瞧見韓蟄微沉的臉色和唐解憂刻意的焦急姿態,霎時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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