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說的大概是這個意思,其實我不太確定,因為我講的不是中文,而是古埃及語。雅*文**情*首*發那對我來說全是無意義的瞎逼逼,全是老大教我的,他還督促我一個字都不能背錯。
隨著我吟唱那些詰屈聱牙的古元音,一望無盡的沙漠中開始刮起了小旋風,就在我們面前二十米左右。小旋風吹開漫漫黃沙,逐漸清掃出一個清晰的輪廓——那是一條傾角三十度、通往地下的甬道。
老大示意我往下走。流沙很滑,我們不得不側身前行防止傾倒。但是隨著我們越往下走,流沙越少,露出時光掩埋下斑駁的墻壁與褪色的壁畫。
墓門在我們面前打開的時候,傳來了異常沉重的吱嘎聲響。我看到明亮的月光通過墓穴頂端的開口照射到一面結著蛛網的鏡子上,那條光線被灰塵里的鏡面反射了出去,直到撞到第二面鏡子,然后是第三面、第四面……整個墓穴就這樣被鏡子編織起來的月光照得明亮如白晝。一具木乃伊——一具肩上壓著沉重項圈、頭頂金色皇冠、渾身都是破舊綁帶的骷髏,此時正跪在我的面前。他跪下去的時候我聽到他的膝蓋破裂的聲音。他用漏風又脫臼的下頷說話,噴出一些渾濁又黏滯的臭氣。在那些古老又陌生的音節中,我只能依稀分辨出“伊西斯”、“奧西里斯”這兩個詞。
老大跟他卻交流無礙。
很快,法老的木乃伊握著權杖往身后一指,指著墓墻,然后從地上的流沙中從容握起一把,徐徐地讓那些沙粒落在一柄蒙著灰塵的天平上。天平很快垂向右邊,一些隱藏機關的齒輪在古老的墻壁后運動起來,傳來喀拉、喀拉的聲音,同時,那座墓墻輕巧地往兩邊滑開了。墓墻背后是另外一個墓室,墓室里有幾口橫七豎八的棺材,似乎都被人撬動過,我看到兩具木乃伊臉朝下埋在黃沙中,身邊打碎了一些破舊的陶土堆。
“那位御醫不會是救不回來了吧?”我輕聲問老大,“你看,綁帶都散了,上□還斷成了兩截。”
老大卻對法老——左塞王打了個手勢,然后拉我上前,直接咬破我的手指把指血滴在一具格外凌亂的木乃伊上。就在那一瞬間,我聽到那具木乃伊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我也很想倒吸一口冷氣!天知道他是怎么發出那種受了驚嚇的聲音的!
那具木乃伊先是假借自己的雙手從地上爬了起來,驀然發現自己沒了下半身,又倒吸一口冷氣,說了一句話,然后他抬頭,看到了我們。
他看起來特別激動,開始烏拉烏拉對我講話。我又聽到他說“伊西斯”什么的……不過其他的我依舊聽不懂。這時候,老大的指尖冒出一些青綠色的光線,像是有實質一樣滲透入木乃伊的身體,消失不見,然后我發覺這個死了將近五千年的御醫開始說中文了。
“伊西斯殿下光臨我死后的寓所,雖然不甚榮幸,卻讓人誠惶誠恐……難道是奧西里斯大人又被魚刺卡住了么?”
我遺憾地告訴他,“嚴重得多。他死了,我、我變成了個寡婦……”
“哦。”老御醫用干癟的聲音干巴巴地應了一聲,“那他就會成為冥神。這很好。雖然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你們二位手拉著手在尼羅河三角洲的紙莎草叢中說說笑笑,但是我很高興從今往后,所有失去肉體的人能與你們二位永遠同在。”
這很好?
他似乎覺得我室友死了,還不錯?是這個意思么?
我可以打他么?
老大附在我耳邊解釋:“古埃及人的生死觀,十分奇特。他可能無法理解神死亡這種說法,在他們的認知中,人死后會去到永恒的神身邊,神是不死的。”
我只好打個直球:“他被人用閃電劈成了八塊。”
御醫正在拼接大小腿骨的手一抖:“這聽起來就很疼!”
“你有辦法把他拼起來么?——你肯定有辦法!你這不是就在拼你自己么!”我艸,他居然用繃帶擦擦自己的肋骨,插在了背后的脊椎上。
帶伊安荷特普離開那里的時候,我希望他不要用這樣簡單粗暴的辦法復活我家大柳哥。
我們再一次回到深淵的時候,不在那座封鎖我盧師兄的山上了。我們呆在一塊大平原上。我看到遠處有一座猙獰的城池,周身漆黑一片,塔尖高聳入云,那個怪異的模樣就像是我在睡夢中曾經見到過的。我還親手觸摸過那種材質特殊的磚頭。當我親身站在它巨大陰影的下方時,我發覺四面八方都是風聲。那風聲一進,一出,讓人懷疑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沉睡在它下方。
“環繞世界之蛇。”御醫從繃帶后面露出兩只空洞的大眼睛,擁有著巨大肚腹的黑色蜘蛛在里面爬來爬去,好似他的眼睛。
“你也知道?”
御醫望向我:“黑土地是所有神誕生的源頭。”
老大繼續朝我解釋:“他的意思是古埃及人最接近神,所有關于神族的知識,都是從埃及流傳出去的。”
“那你知道奧西里斯的真名么!”我揪住御醫的胳膊,結果不小心把它拽下來了。
御醫一邊裝回去,一邊受了驚嚇:“伊西斯大人!真名是神族的力量!奧西里斯大人怎么會告訴我區區一個肉身的奴仆!”
后來在我們朝那座無名之城進發的時候,我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對老大說,“我懷疑你爸也不會把真名告訴我呀。畢竟他覺得我很不好,千方百計不許我出去鬧事,他怎么會把他的力量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