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是在搞事。
凌旭殺死那個傭兵已經發生了一段時間,剛剛斷氣被復活尚有可能,現在這種情況就有點不對勁了。
葉辰這人雖然有很多腦殘的思想,然而他也不是個傻子,否則僅憑著豬腳光環也很難完成他的主線任務。
戴雅不知道葉辰現在想做什么,但是,她覺得一旦對方表現出一些奇怪的舉動,肯定意味著有什么陰謀。
譬如說他現在準備大鬧教廷總殿。
葉辰再如何重視所謂的兄弟情誼,也應該知道他其實沒本事拆了這里,教廷如果是個能隨便被人威脅撒野的地方,那光明神這個終極大反派也該提前下崗了。
很快,戴雅就覺得自己還是不了解這家伙。
北面神殿的大圣堂里一片狼藉,前來做祈禱的信徒們早早就離開了,翻倒或碎裂的長椅亂七八糟地堆在一邊,幾扇彩繪玻璃花窗都在劍氣的轟擊下變成滿地碎片,凜冽的風刃呼嘯著穿過大堂,將垂落的帷幕也切割得支離破碎。
葉辰以及他手下的那些傭兵們,正和幾個圣騎士打得不可開交,牧師們在遠處目瞪口呆地看著,一些中階圣職者們急匆匆從兩側的走廊方向趕來,祭祀們下意識低聲釋放了治愈術。
一道道金色的圣光從天而降,正在戰斗的圣騎士們頓時開始回血。
“居然敢在總殿打架?”
“這些垃圾而已,讓外面的家伙們安分點,不需要他們出馬,我們就能解決。”
賢者和神官們咬牙切齒地擼起袖子,先給自己加護了幾個增強圣術,接著放了一個持續性回血的光愈術,是戰士的從腰上拔出釘錘連枷或者長劍短刀,是魔法師的拿出魔杖水晶球或者干脆張開手開始吟唱。
戴雅到來的時候,這個熱鬧場面已經開始了,于是她就提著自己的衣服,站在連通了大圣堂的走廊里看著。
又有兩個神官從她身邊匆忙經過,她覺得自己站在這里看戲不太好,腳步一動正想讓開,其中一個神官伸手攔住她,目光在戴雅胸口的紋章上掃過——
“既然不在崗位上了就去休息吧,這里用不著你們。”
戴雅神情微妙地看著他們怒氣沖沖地走進去。
她現在戴著白銀圣星騎士團的紋章,顯然這倆人是把自己當成剛下班的圣騎士了。
而且現在看來,圣徒和圣騎士之間,似乎也有那么一點互相攀比的意思,好像被另一方幫忙就是示弱了一樣。
但是話說回來,總殿的治安包括解決鬧事一類的,本來就是白銀圣星騎士團的成員們負責的內容,再說騎士團里也有許多成員曾經是圣徒身份,后來又被調入騎士團換了個紋章而已,畢竟雙方所掌握的力量都是圣術,只是所屬領導不太一樣。
圣徒們都是隸屬于子殿分殿或者總殿,而這些神殿的掌權者,就是主教宗主教或者大主教,他們是自己所主持的神殿的最高負責人,至于圣騎士們,他們的最高領導是所在騎士團的大團長,所以哪怕許多圣騎士們負責護衛神殿,但他們和身邊的圣徒們,并沒有相同的上級。
戴雅思考著教廷的權力構成時,里面的戰斗已經結束了。
葉辰和那些傭兵雖然實力都不錯,但這里可是新月帝國的教廷總殿,在子殿分殿罕見的中階圣徒,在這里多得像是大白菜。
所有鬧事者其實悉數被關了起來。
一根根由圣光組成的籠柱拔地而起,互相交錯擰結構成了一個狹窄的囚牢,將里面的所有人都擠在一個堪堪能夠背靠背站立的小空間里,還有數根光鎖牢牢拴住了他們的四肢、甚至穿透了手腳。
傭兵們氣得睚眥欲裂,臟話不要錢地井噴而出,在空曠的大圣堂里回蕩著。
在他們身前不遠處,還有那個之前被凌旭腰斬的傭兵,那人的兩截尸體被白布半掩著,染了血的蓋布幾乎已經半邊變得殷紅。
幾個牧師湊在新來的祭祀們面前嘀嘀咕咕,祭祀們相繼皺起眉。
“我們都說過了吧,”另一個早就在這里的祭祀踏前一步,“如果是剛剛斷氣——這里指的是一分鐘最好半分鐘之內,我們還能試試看救回來,這個都死了好久了,為什么不讓他安息呢?”
“而且你們就在這里開打,也不怕毀壞尸體嗎?”
另一個神官將長劍插回劍鞘,滿臉不屑地說,“我看你們是想碰瓷吧,也不睜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竟敢玷污我主的大圣堂,我管你們是什么身份,竟敢在這里公然挑釁口出狂,如此褻瀆神明的舉動,就算是讓你們血濺當場又如何?!”
除了圣城之外,留在帝都的教廷總殿,幾乎是絕大多數新月帝國圣職者的夢想。
畢竟這里是最安全而且繁華的城市,而且因為人員眾多,所以分配到每個人頭上的工作都比較輕松。
然而現實是,在實力過硬的前提下,也只有那些貴族出身、或是有財力愿意疏通關系、以及有親戚長輩好友擔任重要職位的人,才有機會長期留在帝都總殿。
因此,哪怕只是隨便一個神官,認出葉辰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
戴雅能從那人的話里聽出這種意思——無論你是不是和凌家公爵小姐有關系,我們都不會看在你女朋友的面子上讓你撒野。
事實上,類似的場景并非沒有發生過。
教廷勢力極大,然而對外的手段卻沒那么嚴酷,至少是鮮有殺人的舉動。
在小城市神殿里鬧事,可能會被圣騎士們打傷打殘,然而,尤其是像總殿這樣人多的神殿,通常也就是雙方打起來,在打斗中鬧事的人被揍一頓——有時候圣職者們還會受傷,畢竟帝都高手也多。
戴雅曾經以為沒人愿意或者敢得罪教廷,她自己隨便就能羅列出好幾條理由,譬如說會不會遭到報復,或者以后會不會沒人給治療等等。
后來,她發現自己想多了。
莉莉就給她講過各種各樣的鬧事事件。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腦子里沒有應該不應該,他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去顧忌后果,也不去思考會引發什么麻煩。
她不認為葉辰是這樣的人,這家伙絕對有某種目的,然而葉辰身邊的傭兵呢,他們是否知道他在利用一具尸體——讓那個死人最后還能發光發熱發揮一次貢獻?如果他們不知道,那么他們就是那種傻瓜。
戴雅正努力習慣不以自己的思維去揣測他人——這落后的世界連義務教育都沒有!
“這就是慈悲仁善的教廷?所謂傳播光明神福音的忠誠信徒?!”
大圣堂里一片安靜。
傭兵們被光鎖束縛,圣光凝結的鎖鏈穿過手腳,那如同能蒸發血肉的高溫,滾燙的觸感貫穿了筋肉骨骼,光之力絲絲縷縷滲入肌肉經絡,甚至壓住了他們體內澎湃的劍氣。
幾個戰士的臉色都無比蒼白。
其中倒是也有個魔法師,在試圖吟唱咒語時忽然停住,然后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是禁魔領域。”
葉辰擠在他們中間倒是相當淡定,只是沒放棄和外面的圣職者們打嘴仗。
“你們也不用說什么人死了多久,我們來了也不止一時半刻,一開始只有些堪堪能治愈基礎外傷的牧師,哪怕那時有個祭祀,說不定都能將人救活,然而你們說是去詢問大祭司閣下,卻硬生生拖過了時間!”
“我們怎么清楚閣下們的去向?”
有個牧師生氣地說,“平日里像是這樣的傭兵受傷都是我們醫治的,想要祭祀閣下們等待,你們必須——”
“提前抬一箱金幣進來?還是馬車上掛著貴族家徽?”
葉辰彎起嘴角,眼里滿是寒意,“只有那些身份貴重的人才配得到祭祀閣下們的醫治,你是這個意思嗎?”
牧師:“……”
知道你還重復一遍?哪座神殿里不是這樣的規矩?倘若你運氣好,能直接重傷倒在一個祭祀面前、或者你進入神殿時恰巧碰到了某個祭祀,那么百分之九十九會獲救。
然而其他的時候,難道你還指望祭祀甚至大祭司每天二十四小時坐在圣堂里、像是開診的大夫一樣等著你上門,然后還要無償救人?人家醫生還要收費并且定時下班的呢。
倘若是貴族進來的話,看似是無償的,但是事后或者事前雙方也早就有過交易。
“……”
戴雅站在走廊里,她只瞥了那些傭兵加上男主一眼,就后退到他們看不到的位置,安靜地聽著他們吵架。
忽然間,導師閣下一手按上她的肩膀。
“你怎么看?”
前方一道單向的隔音屏障倏然展開。
——畢竟大圣堂里的傭兵們包括葉辰在內,以他們的實力如果想的話,也不是不能聽到這邊的聲音,雖然他們還沉浸在爭吵中。
“葉辰一定有什么陰謀詭計,”戴雅實話實說,她仰起頭去看身后的導師,“教廷……我們神殿里的規矩千百年來不曾變過,我不信他一點都不知道,那他在這里演什么戲?我雖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總感覺要防著他。”
“嗯,會有人盯著他的……但我不是問你這個,關于他說的內容,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