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杰并不認為衣著講究一點也有什么不好,羅天運在衣著方面就很講究,襯衣,西褲都必定是畢挺畢挺的,只是羅天運不會用奢侈品,他的衣服,皮帶,馬英杰就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他沒有見過,也沒聽過。在這一點上面,馬英杰就特別服羅天運,方方面面謹慎行,嚴格要求自己。
而江超群不過才是一名縣委書記,愛馬仕的皮帶居然大模大樣地系著,這么一看,馬英杰便在內心笑了笑,這樣的一個縣委書記,時刻都在鋼絲繩上,他心里的畏懼便少了很多。他不怕江超群有問題,就怕他沒問題。如果一個沒問題的江超群是蘇曉陽的鐵桿兄弟的話,他在秦縣的日子就沒什么指望了。馬英杰便順著皮帶用余光往江超群手腕上瞧,這一瞧同樣發現,他和秦旺喜帶的表又是同一個牌子,勞力士的。馬英杰對奢侈品沒有占有欲,卻喜歡研究。他認為觀察一個人的衣著打扮,面部表情等等,是一個官員最基本的素質。作官說來說去就是靠與人打交道的能力,這種能力越強大,官自然也會做得越順溜。當然,除了這種能力外,膽大心細也是必具的素質之一。可這種膽大,不是如江超群這般,敢和一個暴發戶同穿戴,共玩樂。這樣的膽大,不是什么好事。馬英杰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對江超群和秦旺喜作了一個基本的判斷,這兩人的關系不是一般的親密,而這種利益上的親密,往往更是牢不可破的一種綁架,官與商之間,往往就是這么一損具損,一榮具榮的。這么一想,馬英杰心里便有數了。
再說了“伸手不打笑臉上”,這是一句古話。馬英杰當然記得這句話,也當然理解這句話的真實用意,在這樣的情形下,他縱使有一百個不滿和委屈,也只能裝出笑臉。在這一點上面,馬英杰跟著羅天運還是養成了良好的職業素質,羅天運無論心里有多么大的煩躁,但是一面對人,特別是面對人群,他的臉上始終會保持一種職業者的平靜。在這種平靜之下,想看到羅天運的真正內心,那還不是一般人可以閱歷得了。馬英杰跟著羅天運,除了學習各方面的管理能力外,就是有事沒事捉摸這些東西。在官場沒有大事,也沒有小事。大事往往要當成小事一般去應對,而小事往往卻在當成大事去應對。一如現在,看起來應對這三個站在面前的男人是小事,其實不然,面對他們,該保持怎樣的心態以及神情都是大事,這畢竟是馬英杰第一次面對自己的對手。雖然他目前在江超群眼里,只是下級,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對頭,可他是蘇曉陽的對手,是蘇曉陽的眼中盯,自然也是江超群的眼中盯。在官場,這種派系的分化往往決定了自己的圈子,也決定了站隊問題。很顯然他現在是羅天運的人,不管他如何想,在吳都的官場之中,他的身上就印著羅天運深深的鉻印,而這種鉻印一旦成形,將是一輩子的印跡了。當然,他希望是這樣的。而且,他也發誓緊跟羅天運走。
于是,馬英杰盡量讓自己的表情淡然,努力讓笑容顯得純實可信,他先看了看江超群,再看了看秦喜旺,最后望著江超群說:“謝謝江書記特別來看我,也謝謝秦總和傅主任來看我。怪我年輕不懂事,工作經驗不足,給領導添麻煩了。對不住啦。”
江超群倒沒想到馬英杰這么謙遜,他還以為馬英杰肯定會抱怨或者會惱怒的。沒想到,這年輕人,倒還很懂事,把責任盡往自己身上攬,倒也解除了他的一份尷尬。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被他管轄下的縣民打傷了,說出去,他臉上也是很沒光彩了。再說了,馬英杰好歹也是羅天運身邊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這也是他執意讓秦旺喜趕到醫院里的原因。于是,笑著握住了馬英杰的手說:“馬副縣長沒往心里去,我就安心了。羅市長身邊的才子和大紅人,一回自己的家鄉就被人打傷了,說出去,我這個縣委書記臉上沒光彩啊。”
“江書記放心,羅市長工作忙,這點小事,我也希望不要驚動他。”馬英杰替江超群把這話說出來了,江超群這么急著來看自己,大約也有一種意思在里面,盡量在羅天運面前說什么吧。再說了,馬英杰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和在羅天運身邊時不一樣了,下來之前老板交代過,不要凡事拿他當作借口和擋箭牌。拿雞毛當令箭的人,是永遠做不了大事的。
老板雖然說得很含蓄,可馬英杰多聰明啊,一點就透,一透就能悟到很多道理。這種能力也算是一種天斌吧,馬英杰如此認為。各行各業都需要天斌,都需要有心人。馬英杰不管自己有多累,睡覺前一定會把全天的事情過一遍,總結一下。善于總結,也算是官場中的一種良好的素質吧。
馬英杰其實對江超群和秦旺喜沒什么好感,可是無論他喜歡與否,他目前在他們面前,只能小心翼翼,而且還得掛出笑臉,不管他多么不想笑,可他得裝,更得裝得像,有時候在官場,就得是一名演技高潮的戲子,人生如戲,在官場,這種做戲,演戲就更加優甚一籌了。他盡管沒有做過具體的官員,跟在羅天運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總不至如輸給秦旺喜這種井底之蛙吧。所以當馬英杰一眼看出江超然和秦旺喜之間存在著一種非同一般的默契時,便相信,他在秦縣的日子不會順風順水了。
馬英杰想到這里時,冉冰冰的影子跳出來了,她怎么會出現在秦縣,還有那么多同來的記者們,都是誰通知的?堵國道的計謀又是誰策劃的呢?而且堵國道很顯然是策劃的,否則不可能有那么多記者到場。雖然,這些人表面上針對著李小梅,可馬英杰感覺,一定與自己上任有關,看來,他的上任還是讓某此人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