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鸞回憶了一下,果然記起李云翹聽到她答應的話后,眼中露出了驚喜之色,大概對方也沒料到事情會這么順利吧?甚至還露出了兩分懷疑之色。她道:“算了,再耿耿于懷也沒什么意思。無論如何,這件事做成了,也不是壞事。李云翹苦命了幾年,能讓她今后生活得輕松些,也算是一件功德。”
朱翰之笑道:“喂喂,怎么就成了你的功德?難道幫她忙去做事的不是我么?”
明鸞睨他:“那就算你的功德好了。如此大恩,你是不是也要到人家面前顯擺一下?她雖然已經嫁為人婦,但年紀只比我大兩歲,比你還小兩歲,長得也很漂亮呢。”
朱翰之咳了兩聲,有些訕訕地:“我又不是沒見過她,怎會不知道她長什么模樣?只怕我一見她,就覺得惡心呢,你就別疑神疑鬼的了。”又討好地說:“再說,我的功德,跟你的功德是一樣的,咱倆還分什么彼此呀?”
明鸞瞪他一眼,心里倒有些高興,也沒推開他。倒是坐在游廊拐角處的玉翟受不了,忍不住揚聲道:“光天化日的,你們也給我收斂些回頭我還要給祖父和三嬸交差呢”
明鸞回頭看了看她,有些掃興地坐開了些,瞅著朱翰之說:“聽見了?還不給我規矩點?”
朱翰之扼腕不已:“她還有幾個月孝滿?早點嫁出去,也省得老是壞我的好事”
明鸞啐他一口,忍不住彎腰笑了。
朱翰之沒兩天就進宮去了,正象明鸞所設想的那樣,他只是在聊起往事時“無意”中提到了諸暨伯府李家,談到他家里還剩下的活口,就輕而易舉地試探到了皇帝的真實想法。
皇帝朱文至并沒有怪罪李云翹的意思。他與李云翹是表兄妹,自小也是常見的,本來交情還可以,在東莞時,他與沈、李二女同時定下了婚約,相處時,也曾生出過幾分溫情脈脈。后來小姨父李城毀約,將女兒嫁給了武官做小妾,他還為此傷心震驚過,只是接下來李家一再出手,意欲將他與沈家人逼至絕境,他也就沒再想起她了,直至回到京城后,與弟弟朱翰之再遇,才從他口中聽說了沈李兩家的人倫悲劇。
他沒想過李云翹還活著,以為她早就被大婦折磨死了,又不知她夫家鄉籍何處,連尸骨都未必能找回來,因此當聽說她活著回到了京城,還改嫁給一個富商做填房,他就忍不住激動起來:“果真還活著?那就好,那就好細細想來,當年卻是我害了她。若非因我之故,沈李兩家都不會被流放,她也會安安穩穩在京城做她的千金小姐,尋個門當戶對的親事,嫁人生子,不會被家人糟蹋到那個地步……”
朱翰之早知道這個哥哥是圣父,卻不知道他厚道到這個地步,口氣就有些遲疑:“皇兄,你沒糊涂吧?李家會被流放,是因為皇爺爺生氣他家人趕走了你,這是他們罪有應得。李云翹會嫁人為妾,也是她父親的決定,與你有什么相干?”
朱文至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我當年埋怨李家時,心里也是明白的。那事兒其實并非小姨母所愿,她在兄弟姐妹間本就是個軟糯性子,比不得母親與大姨母強勢,又不如舅舅機靈,她公婆丈夫又都是性情霸道的人。她高攀了李家,本就底氣不足,行事自然處處束手束腳,瞻前顧后。有些事,李城母子倆做了決定,就不會再問她的意思,她再不樂意,也會順從。”
朱翰之不以為然地道:“她帶著兒子跑到德慶去投親,還能威脅沈家人,威脅得人家起了殺心,算是哪門子的軟糯性子?”
朱文至擺擺手:“人都死了,如今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思。放心,我還分得清孰是孰非。我也不是受氣包,差點兒丟了性命,還要當人是長輩一般敬著。只是李云翹確實沒有惡行,境遇也委實可憐。若她想要擺脫如今的夫家,我也愿意幫她,既然她沒這個想法,你就替我捎個話,讓她安心把父母兄長的靈柩送回家鄉去安葬吧。李氏一族的事務,如今是武陵伯領著,我會知會他老人家的。”
朱翰之應了,眨眨眼,又有些不懷好意地問:“皇上,你這是認下李云翹這個表妹了吧?也不會再怪罪她。那沈家那邊該怎么辦?你要知道,李云翹跟章家一樣是苦主,跟沈家可是有殺母殺兄大仇的啊”
朱文至一愣,旋即發起愁來。
李云翹上門時,曾經留下了目前的住址,明鸞從朱翰之那里得了信,便把好消息通知了她,沒兩日,胡四海也帶著一份旨意、一份還算豐厚的賞賜禮找到了她,緊接著,武陵伯府也派了人來看望他夫妻二人了。雖然武陵伯對她這門婚事十分不滿意,但也沒有追究的意思。李云翹從此算是見了光。
她特地備了一份厚禮送到南鄉侯府來。這一回,因皇上已經有過明示,陳氏也就拋開了顧忌,以長輩的身份與她相見。她那富商丈夫也跟著來了,老張在前廳里招呼著,章家的男主人們倒是沒露面。那富商也不在意,反而與老張聊得興起,一臉的與有榮焉。
送走了這對老夫少妻,陳氏回頭一清點,發現那份禮物實在是厚得不行,她不得不去找公爹請示:“百年的人參、雪蓮,還有許多上等藥材,都是拿銀子都買不到的好東西,倒也罷了;另外還有許多金珠首飾,全都價值不菲;還有精工織就的蜀錦、名家所出的繡品,以及十來幅字畫,最新的一幅都是出自南宋名家之后。這份禮物實在是太厚了我們家貿然收下,只怕有些不妥。”
章寂聽了,只是挑了挑眉,卻并不以為意:“三丫頭不是說,李家丫頭曾說過她如今的夫家十分富有么?這點東西雖厚,也未必有什么不妥。咱們家雖只是幫著牽線搭橋,卻為他們換回了錦繡前程,便是拿他全副身家換,也沒什么不值得的。你只管安心把東西收下,珠寶衣料繡品之類的就留著給兩個丫頭做嫁妝。書畫什么的,我們家也沒幾個愛的,你自己收起來吧。”
陳氏一臉驚訝,但還是照著公爹的吩咐去做了。
李云翹送完這份禮,就再沒登過章家的門。明鸞一家也不覺得有什么,直到幾日后,聽到外頭有傳,說一個姓柳的后生手持沈家小姐親筆寫就的婚書,還有沈家給的信物,告上了應天府衙,指責沈家背信棄義,毀婚另謀高門,還騙走了他的家財若干,要求沈家還他一個公道。
章家聽說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柳玦到了京城,但奇怪的事,送他去應天府衙告狀,并且助他奔走打點的人,居然是李云翹的富商夫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手機網(qidia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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