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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朝陽
朱翰之換了禁軍士兵服飾,帶著一群親信人馬,借著軍隊入駐皇城守衛的機會,渾水摸魚,順利潛入了內宮。他首先避開宮人與守衛,到達了興慶宮。潛伏在宮中的小張子等人早前曾遞過信出去,道會將建文帝誆到此處。
興慶宮離原本的東宮春和殿不遠,朱翰之本就在宮里長大,對那一片宮院的格局地形都再熟悉不過了。雖然建文帝登基后曾經對內宮進行過整修,但因為春和殿曾是悼仁太子舊居,又毀于大火,他看著硌應,也就沒派人收拾。此時春和殿仍是一片廢墟,鄰近的興慶宮也遭了池魚之災,受到建文帝的冷落,廢棄了幾年,但最近因為有別的用處,宮人們稍稍對那里的主殿進行了打掃,倒也不顯得十分清冷。
朱翰之遠遠看著三大殿與乾清宮方向的大火,冷笑了一聲,邁腳從角門進了興慶宮。小張子早已等在那里了。
朱翰之先是和顏悅色地道了辛苦,又壓低聲音問:“人可來了?”
小張子微微一笑:“公子放心,人就在里頭呢,不過身邊有不少人跟著,當中雖然有我們的人,但大多數是他的死忠。”
朱翰之皺皺眉:“這些人武力如何?人數有多少?”
“足有上百人,當中不乏禁衛中的好手。”小張子看了看他身后跟的人,“公子,不是小的多慮,只怕您這點人手還不夠的,小的還是想法子把人支走一些吧?”他又四周掃視一圈,“這里地方偏僻,少有人來,出東華門還算方便,但若要依他事先計劃的從玄武門出宮,最多半個時辰,就要動身離開了。”
時間緊迫,但敵人數量太多,想要將人拿下,不是僅靠蠻力就能做到的。
朱翰之沉吟片刻,便讓小張子附耳過來,如此這般囑咐一番,小張子聽得眼中一亮,笑著點點頭:“正好,早上他說要預備出逃時,小的就曾向他建,說為了混淆視聽,最好找個替身,帶了人手浩浩蕩蕩地往相反方向出逃,這樣一來,凡是想要對他不利的都會跟著離開,他留在后面,就安全多了。他當時雖然沒點頭,但頗有幾分心動,還特地讓人找了兩個禁軍士兵過來,瞧著身量都與他仿佛,只是不知幾時會行動。”
朱翰之翹了翹嘴角:“那正好,你就依我的話去跟他進,將那些禁衛分成三隊,相互分開不得見面傳話,只說是等到建文出發前一刻才選中要帶走的那一隊人,其余兩隊,一隊去給替身充場面,另一隊打發回去守城,總之,不要讓這三隊人彼此間有機會說話就行,也別讓他們知道有替身這回事。這么一來,即便三隊人都被我們打發走了,他們也會以為還有人圍在建文身邊。建文如今疑心最重,多半會采信你的建議,等將人打發走,我們會補上殿外守衛的位置,省得他發覺。”
小張子應聲去了,朱翰之便迅速帶著人潛入興慶宮前宮東面不起眼的宮室靜待,同時派了探子到前宮打探動靜。不一會兒,探子來報:“建文帝信了已經命替身穿戴了龍袍金冠,派一隊十人的衛兵外加十個內侍送出東華門去了。”
朱翰之心中鄙夷,只有十個衛兵充樣子,誰會相信那真是一國之君?但若叫建文帝多派些人給替身充場面,恐怕他就會擔心自己身邊人手不足了。不過添上那十名內侍,倒也不是壞事,至少建文帝跟前侍候的人更少了。
又過了一會兒,探子再次來報:“士兵分成兩隊,分別進駐東西配殿,全副披掛,靜待上令。”
“東配殿的士兵離開了,他們要回去守皇城,西配殿的武官打聽他們去做什么,叫小張公公拿機密之事不可輕泄的話堵了回去,便不敢再問。過后有內侍問小張公公同樣的問題,他答說是奉皇命護送三皇子出宮去的,只是因為不能帶上太后,因此要掩人耳目。”
“小張公公命西配殿的士兵去護送太后與三皇子出宮,到獅子山西麓船塢會合。領頭的武官問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小張公公給他看了御賜的玉牌,說這是皇帝臨走時留下的旨意,他已經在東配殿士兵的護送下離開了,留在殿內的不過是第二個替身,用來迷惑外敵的。那武官便領著人走了。”
“興慶宮主殿外只剩下二十名禁衛,殿內還有八名內侍,其中有四個是我們的人。”
朱翰之嘴角露出了微笑,朝手下做了個手勢,便有六名好手無聲無息地潛了出去,伺機暗殺那還守在殿外的禁衛們,至于殿內的內侍,自有小張子的人動手。
一刻鐘之后,派出去的手下全都安然返回復命,朱翰之心情很好地走出藏身的宮室,在一名奉燕王之命潛伏宮內多年的小太監帶領下,前往興慶宮主殿,一路無人阻攔。
主殿內,建文帝臉上仍然帶著青腫,身上已經換了便服,看著象是個尋常富貴人家的老爺,但面上卻滿是急躁與陰郁之色,聽見有人進來,也不回頭,揚聲便問:“小張子,外頭到底打得怎么樣了?能抵擋得住么?我是不是該先走一步?”
“你不用走了。”朱翰之站在門開淡淡地回答他。
建文帝聽得是個陌生的聲音,心下一驚,回頭望來,只見小張子一臉恭敬地站在門邊向來人行禮,而來人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分明是個年輕后生,但那面目卻讓他隱隱有熟悉感,他心中驚怒之余,也有幾分遲疑:“你是什么人?”
朱翰之翹了翹嘴角:“越王叔忘性真大,小時候你還給我講解過《詩經》呢,怎的幾年不見,你就忘了我是誰?”
建文帝愣了愣,隨即面露駭色:“你……你是文考?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經死了么?”又望向小張子:“你這奴才,你……你怎么把他放進來了?”
小張子只是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頓時大怒:“狗奴才,你那是什么眼神?”但他不是蠢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你們……你是他派來的奸細?”說罷立刻高聲大嚷:“來人快將這幾個狂徒給朕拿下”
只是他嚷了好幾聲,也沒人理會,他的臉色開始發白。
朱翰之笑了笑:“王叔不必費事了,這興慶宮里,現下還能喘氣的除了我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一個了。你放心,我會好好招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