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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入京
陳氏見女兒這副打扮,不由得一呆:“你這是做什么?別胡鬧”
明鸞有些委屈:“我哪里胡鬧了?出門在外,咱們母女兩個就算帶了家人隨從,也是明擺著要受人欺負的。倒不如我扮成個小子的模樣,人家以為我們是母子倆,我年紀雖小,也是個可以出面說話做事的男孩子,別人自然不敢輕易欺負我們。”
陳氏皺皺眉,上前打量了一番她的衣裳:“這是哪里來的?先前你要在德慶廣州兩地來往,擔心會被人看破身份,扮成小子的模樣倒也罷了,如今有卞大人派的親信跟著,萬事都有趙叔與老松頭出面打點,你這樣會不會有些多此一舉?況且,你即便扮成個男孩子,到底是女孩兒,總是拋頭露面的,也不妥當。”
明鸞不以為然:“如果是松叔和趙叔出面就能擺平的,我自然不會多事,但這不是以防萬一嗎?咱們不說,路上遇到的人又不知道我們是誰,我是女孩子又有什么關系?外人又不會知道,你就別啰嗦了。要是官府知道了章家人兵分兩路,又不認得我們的模樣,你說他們會搜查路過的母女,還是母子?”
陳氏想想也是,皺了半晌眉頭,終究還是勉強答應了,只是有些抱怨:“你這身衣裳,不倫不類的,若是要正經披麻戴孝,就穿喪服,也好叫路上遇到的人怕沾染了晦氣,不敢上前搭理我們。”
明鸞卻道:“這是我才做好的衣裳,雖然是麻料做的,但并不是喪服。我不是在偷懶什么的,也不是守孝不夠誠心,只是覺得,雖然有孝在身可以避免別人的接近,但也顯得更引人注目,路上坐車行船、投宿住店,只怕都會有麻煩呢。現在是非常時期,要表現孝順也不急于一時,還是等咱們安安穩穩到了京城,跟祖父他們會合了,再披麻戴孝不遲。不然太過顯眼了,引起沿路官府的注意,被抓起來,也太得不償失了,而且也會連累了卞大人。”
陳氏聽到最后一句,想想便不再多說什么。明鸞心知這一句話最有用,翹了翹嘴角,便扶著陳氏上了車。
她有心施為,一舉一動,都去了女孩子的斯文與靦腆,該叉開腿腳的時候叉開腿腳,該大步走路的時候大步走路,腰桿挺直,小臉緊繃,沙啞著聲音說話,口氣學足了朱翰之,卻又在遣詞用句方便帶上幾分鄉野氣,十足一個出身小康之家、家教還過得去卻明顯比不上大家子弟的普通少年架勢。
卞副使派來的家人起初沒注意,還左顧右盼地尋找著“章家三姑娘”在哪里,直到明鸞站到他面前,象個男孩子一樣向他打招呼問好,問他是不是能出城了,他還半天沒反應過來,一個勁兒地說:“還要等章三姑娘。”又問:“小少爺您是哪一位?怎么稱呼?”聽說眼前這位小少爺就是章三姑娘,幾乎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了,背轉身還一直嘀咕:“明明是個姑娘,怎的忽然成了小爺?”
卞副使安排的線路是先從海路抵達福建的泉州,然后打聽京城的局勢,再決定如何北上。至于為何是泉州,是因為卞副使的祖籍在那里,家族在當地也算是有點勢力,加上泉州地方官府并沒有建文帝的死忠或是與馮家有密切關系的官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安全的。有卞家人照應,陳氏與明鸞母女到了那里也不至于太過無助。而最巧的是,年前卞家曾有家書來廣州,對卞副使提起家族中有子弟守完了母孝,要結束丁憂準備起復了,那就意味著要進京,說不定能捎帶陳氏母女一程,具體的安排就到時候再說。對卞副使而,他工作的重點在廣東指揮使司,救助章家人只是順帶的,但不會為此花太多的心思,畢竟他在廣東還有大事要辦呢。
他的安排是好的,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明鸞一行從廣州出海,一路上除了天氣冷了點,海上風浪大了點,基本上順風順水地到達了廈門,然后就被堵在那里了。駐守在那一帶的鎮海衛響應燕王號召,改弦易轍,反了建文帝,附近的官府如臨大敵,為防有軍隊繼續投“敵”,他們將各處水陸通道都封鎖了,海上自然也不例外。明鸞等人因是外地來的,就被堵在了廈門對外海面,幸好他們帶了卞副使準備的文件,宣稱是卞家的親戚,當地官差并未多加搜查盤問,只是命他們棄船上岸,再按照他們指定的路線前往泉州。
明鸞等人無法,只能照辦了,然而他們上岸以后改走陸路,卻要繞一個大圈。廈門雖屬泉州路,但離泉州城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又擔心去得晚了,會趕不上卞家那名子弟上京的行程,只得加快速度。明鸞見陳氏、趙嬸、老松嬸等人趕路辛苦,自己也有些吃不消,便一咬牙,利用馬掌柜先前給的銀子買了兩輛舊馬車,自己與陳氏帶著兩位老嬸子坐一輛,男人們騎馬或坐另一輛,行李也都放在車上。卞家那仆人見了,不知從哪里弄來了兩匹體力、耐力都上佳的馬,換下了原本拉車的馬,一行人前進的速度頓時加快了許多,沒兩日就到了泉州。
說來也巧,卞家那名子弟正準備三天后起程北上,明鸞他們是趕上了。也不知卞副使在給那個子侄的信里是怎么說的,那人夫妻兩個對明鸞與陳氏的身份來歷似乎很有興趣,那妻子甚至還旁敲側擊,打聽他們是不是卞副使的外室和私生子。陳氏心里生氣,只淡淡地說自己身上有孝,見過禮便告退了,對方自討沒趣,臉上便淡淡的。
明鸞卻知道自家要北上還要靠人家多多照應,雖然覺得好笑,還是好脾氣地跟那卞家子弟寒暄,自稱姓張,名曉鳴,今年十五歲了(她個子長得高,倒也沒引人懷疑),家鄉在京城附近的江寧,家里是做生意的,有個伯父從軍,曾經做過卞副使的手下,很受器重,眼下正在外地做官。去年秋天時,父親聽說廣東洋貨好,便過去打算進一批貨,只是不慎感染了時疫,又遇上庸醫,居然一病病死了,她陪著母親過去料理喪事,因擔心時疫會有后患,只能將父親尸首火化了帶回家鄉,幸好伯父的老上司在廣州為官,幫了大忙,又擔心他們孀妻弱子回鄉不便,派了家人護送,又托付族人,實在是天大的恩情,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