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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柳癡
柳玦想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可惜了,若是一開始,你們就將實話說出來,頂多就是被官府斥責幾句,再叫那章家記恨上,卻不會有今日的牢獄之災。我聽叔叔和我兄弟說話的口風,似乎認定了令尊是在狡辯,所說的話凡是能脫罪的,都信不過呢。”
沈昭容心下先是一松,繼而又紅著眼圈哽咽道:“可家父實在冤枉若是除了認罪的話以外,家父所均不被官府采信,那豈不是天大的冤案么?從前我聽別人說起柳同知為人,都道是極公正的,我又在他家住了幾個月,自問一向恭謹,即便上回出了那樁事……我也不是有意為之,怎的如今柳同知卻翻了臉,非要置家父于死地呢?家父若冤死,家母與我擔著污名,也是不能活的了。”
柳玦大為心疼,也覺得自家叔叔實在太不近人情了,好象認定了人真是沈儒平殺的那樣,就象沈昭容所,是冤案啊他細細一想沈昭容的話,又有些慚愧。叔叔一家對自己執意要娶沈昭容之事是十分反對的,想來堂弟柳璋忽然出頭說要查案子,似乎就是在那之后,難不成他們一家是為了破壞自己的婚事,才故意陷害沈儒平的?要不然怎會與沈昭容和睦相處了幾個月,卻忽然翻臉呢?要是為了書房那件事,也是自己有錯在先,帶累了沈昭容這樣書香門第出身又端莊賢淑,象仙女一樣美好的姑娘。
這么想著,又見沈昭容梨花帶雨似的向他求助,柳玦頓時生出無盡的勇氣:“你放心,原是我連累了你,若不是我魯莽,叔叔一家也不會誤會你,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叫你父親蒙受不白之冤的”
沈昭容見他說出了自己期待他說出的話,心下更加慶幸了,忙道:“多謝柳大公子,只是……不知你打算怎么辦?”
柳玦一窒:“這……叔叔那邊,只怕是說不通了。我又才來不久,認不得幾個人……”
沈昭容心中失望,臉上勉強露出笑容:“不要緊。此事本非公子所能,還是算了吧,公子有這份心就足夠了。原是昭容命苦,即便你袖手不顧,昭容也絕不會怪你的。”
“這怎么行?”柳玦頓時激動了,“我說了交給我就交給我,我一定會救出你父親的”說罷真個苦思起來。沈昭容雖沒抱太大信心,但也耐下性子等待。
柳玦本就不是聰明人,苦苦思索半日,才勉強想出一個主意:“你父親還未招供吧?如今就先拖著,無論如何也不能招拖到年底,過年封了衙,這案子自然就拖下去了,就算年后開衙,也可以想法子使了銀子將案子繼續拖下去,只要拖到明年立春之后,就算定了罪,至少可保令尊多活幾個月。有這么長時間,人家早忘記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弄他出來。”
沈昭容沒想到他出的居然會是這么一個主意,心下失望的同時,也有幾分意動:“這能行么?我家哪里拿得出銀子來?而且你說拖案子是指……拖到立春后,就能避開今秋行刑?”
按律法,殺人者死,而死刑犯一般都是秋后行刑。如今正是秋后,若是現在定了罪,沈儒平隨時都會被斬首,除非拖到立春之后,按律就要停止刑殺,直到明年十月。柳玦這個主意不是行不通,只是拖延無法解決問題。
沈昭容便道:“若只是將案子拖下去,家父仍舊出不來,這罪名就仍舊擺脫不掉啊”
柳玦道:“你聽我說,我叔叔快要高升了,聽他的口風,似乎是要升到廣東布政使司,是左右布政使親點的,不是督糧道就是分守道。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從四品的官職,比知州要高,又正好管著底下各地錢糧諸事。別瞧如今知州看我叔叔不順眼,但凡他聽說我叔叔高升之事,立馬就會巴上來。我叔叔升遷之事已經定了,用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他一走,哪里還知道令尊的案子如何處置?但知州又要巴結他,到時候我瞞著叔叔給知州捎個信,他自然心神領會,隨意尋個理由,只說是抓錯人了,仍將令尊放出來。”
沈昭容雖早聽說柳同知要升官,當時還著急過,卻沒想到他居然是跨級高升,更加覺得自己必須把柳玦籠絡好了,心下細細一想,覺得柳玦的法子其實不錯,只是不大確定是否管用:“章家能答應么?他家可有個百戶呢”
柳玦又是一窒,抓抓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兩家不是親戚么?橫豎令尊又不曾真的殺了人,想法子將實情告訴他們就是。”
沈昭容見他這么說,又覺失望:“他家與我家雖是親戚,卻早有嫌隙,若是能化解的,又何至于鬧得今日這般?”
柳玦面露難色:“可是……若你們說服不了他們,我也沒法讓他們不追究啊即便我勸動叔叔不插手,你再拿銀子打點知州衙門,但若章家人執意要置令尊于死地,我又能怎么辦?要不……你讓令尊說實話吧?其實說實話是最妥當的,橫豎令尊又不曾殺人,再來就是要找到章百戶之妻的尸首,若無尸首,也就證明不了她并不是被令尊所殺,這就成無頭公案了。”
沈昭容咬著下唇沉默不語。她當然知道尸首在哪里,可沈家既是無辜的,就不可能知道尸首在何處。這個秘密絕不能出自她口中然而,也正如柳玦所,如今各項證據都對沈儒平十分不利,除非有尸首證明宮氏是意外而死,并非被人謀殺,否則沈儒平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罪的。這簡直就是個死結,一不小心,就可能將她母女二人也卷進去。
猶豫了一會兒,她慢慢地道:“我會回去與母親想辦法到各處尋找章****奶的尸首,想來她既是從布村回九市,哪怕是失足摔了,也當在沿路附近才是。就怕費時日久,官府卻已經將案子審完了。”
“這個容易。”柳玦笑道,“拿些銀子打點知州衙門就是了,如今快過年了,雜事也多,我瞧他們也未必急著辦這件案子。”
沈昭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欲又止,便低頭絞著帕子,似乎有十分難處,不敢說出口。柳玦在心目中的仙女兒面前倒是比平日里機靈百倍,竟很快就領會了:“可是你家銀錢不足?放心,我這次出遠門,還有些余錢,你先拿去,若是不夠,只管來找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