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6點)
第三十八章生機
消息來得太突然,章家上下一時被驚住了,都覺得有些喘不過氣。
明鸞第一個開口問:“朝廷都說我大伯父怎么了?”
馬貴道:“說燕王與遼東都司、山西行都司等地將官有結黨之嫌,意圖不軌,其中著重點出了章將軍與開國公兄弟二人的名字,另外還有幾位將軍,倒不曾說章將軍與開國公兄弟是何罪名。但這只是暫時罷了,燕王在北邊一向是當家作主慣了的,又是堂堂王爺,從小兒還是在東宮長大的,如今朝廷明擺著要拿他開刀,他怎會上京自辯?那不是自投羅網么?到頭來朝廷還是要對他下手,保不住也要問罪親家大爺啊”
章敞聞一喜:“這么說來,朝廷并未問罪我大哥了?馬貴,你真是的,也不把話說得清楚些,倒嚇了我們一大跳。”
馬貴嘆道:“姑爺,朝廷里的事,我一個小小商行分號掌柜又怎會懂?不過是東家寫了信來,讓我千萬提醒你們一聲。朝廷眼下是沒對您大哥做什么,但誰能擔保以后不會呢?若到了那一日,再做準備,什么都來不及了”
明鸞湊近他小聲問:“這是外祖父的意思?他要我們做什么準備?”
馬貴沖她眨了眨眼:“這個么……東家的意思是,你們若有需要給遼東捎信,就盡管吩咐我們,我們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將信送到的。”
“給遼東捎信?”明鸞反問一句,若有所思,“外祖父……該不會是讓我們向大伯父求救吧?隔著幾千里遠呢,等信到了大伯父手里,都什么時候了?哪里來得及?”
“不是向他求救,是讓他自救呢”馬貴道,““橫豎如今朝廷還未向親家大爺問罪,你們勸勸他,讓他想法子把自己洗脫出來,省得被攪進泥潭里。朝廷想對燕王下手,雖有些不厚道,但那畢竟是皇家家務事,與外臣不相干。遼東那邊的位置要緊,親家大爺又立過許多功勞,是有名的大將了,朝中沒幾位將軍能比得上他的,只要不跟燕王攪和,朝廷想必也不會趕盡殺絕。”
章家眾人聞都沉默了。陳家與茂升元都是不知情的,又與燕王算不上熟悉,遇到這種事,第一時間自然是先想到要維護陳章兩家的利益了;周姨娘與玉翟也不知道家人的秘密,并無話說;但章寂、章敞、陳氏與明鸞卻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章家也好,章敬也好,早就是燕王的同伙了,怎么可能擺脫他自救?只怕到時候死得更快呢。明鸞更覺得,雖然這個世界的歷史已經改變了,但建文帝在她印象中始終是個短命皇帝,燕王卻是皇權之爭的勝利者,雖說此燕王非彼燕王,但誰知道結果會如何呢?加上自家政治傾向,她還是更愿意相信燕王這一邊。
她小聲對馬貴道:“事情沒那么簡單,燕王這幾年也沒對朝廷做什么,皇帝還要對他下手,擺明了就是看他不順眼。你剛才也說了,燕王小時候是在東宮長大的,跟悼仁太子一家向來親近,皇帝心虛呢,害怕他遲早要造反,所以才會搶先下手。這么說來,我們家也是一樣的,我大伯父越厲害,官位越高,皇帝越看他不順眼。等皇帝解決了燕王,狡兔死,走狗烹,我大伯父就要遭殃了”
馬貴一愣,想了想:“那該如何是好?前些時候不是聽說親家二爺在安南很得馮大國舅賞識么?有沒有可能請馮家幫忙說說情?如今章家都這樣了,對朝廷能有什么害處?哪怕是看在大爺、二爺為國立功的份上,也當對你們家寬容些啊”
章敞期期艾艾地問:“小馬,上一回茂升元獻了軍糧,立了一功,不是在官府那里很有臉面么?近來聽說安南那邊又要征糧了,要不……要不你們再獻點兒?”
陳氏猛地轉頭看向他,明鸞哂道:“父親,獻了軍糧,也不過是討好了本地官府而已,要是皇帝要拿我們開刀,那些做官的哪里有膽子跟皇帝對著干?”
章敞拉長了臉,馬貴苦笑道:“姑爺的主意倒是不錯,可惜我們商號名下所有的糧店里能調用的糧食,上一回都獻上去了,如今秋糧又未到收割的時候,青黃不接的,哪里有糧食?不然我叔叔在廣州也不會遲遲未曾獻第二次糧。姑爺,我們是有心無力啊況且,正如鸞姑娘說的,眼下討好地方官府是沒用的,別說德慶官府了,廣東官府都不成還不如讓二爺那邊想想法子呢。若是他在安南認得幾位朝中的將軍,愿意幫忙說說好話,或許還有轉機。”
章敞立時眼中一亮,轉向章寂:“父親,要不要給二哥去信說一說這事兒?”
章寂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才罵過二哥章放與馮兆東結交是不忠不義,訕訕地紅了臉。
章寂對馬貴道:“馮將軍雖說夸了我家老2幾句,不過是場面話罷了,若朝廷果然不肯饒過我們章家,馮將軍也不會多的。他家乃是皇后外戚,是今上的死忠,怎么可能為了毫無關系的章家便得罪了皇帝?”
“那……”
“今日多謝你了。”章寂打斷了馬貴的話,“事情來得突然,我們一時也沒什么好主意,還得細細商量斟酌一番。小馬掌柜,你且回去,只管安心辦你的事,若有新消息,就告訴我們一聲。但若我們家這回真的逃不過去,你也別費心了,這原是我們章家的命。這幾年陳家已經幫了章家許多,可以說有救命再造之恩也不為過,萬萬不要再為了我們家,將你們折進去。”
“這……”馬貴猶豫了一下,“也罷,我先回去等消息,有事立刻就報給你們。老爺子你也別太擔心了,這事兒是陳家在京城里的人得了信兒,命人飛馬急報的,官府的消息至少還要再過上五六天才會到這里,若是朝廷真要下旨對付你們,時間就更長了。老爺子慢慢想對策吧,若有需要我馬貴之處,您也別客氣,盡管說。兩家多年姻親,若我真對你們置之不理,東家也饒不了我。”
章寂鄭重謝了他,馬貴擺擺手,便告辭了,臨行前嘆道:“如今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你們家在這里也是安分守己的,怎的禍事偏從天上來?東家一族被壓了幾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轉機,商量著明年春闈就讓幾位年輕的爺下場一試呢,如今出了這么一檔子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成。”
馬貴走了,章家眾人心情都十分沉重,唯有章敞嘀咕了句:“陳家居然已經決定要讓子弟參加春闈了,可憐我苦讀了這么多日,連童試都不知道能不能參加呢。”
陳氏手一顫,扭開頭去,章寂沒好氣地駁斥兒子:“眼下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顧著你那童試從前怎么不見你有這般熱衷于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