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費章節(16點)
第五十七章議定
朱翰之的話剛說出口,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最先醒過神來的是朱文至:“弟弟,你在說什么?什么留下來?”
朱翰之淡淡地道:“我留下來,不隨你們回北平。這是最簡單利落的證明方法。我從沒想過要在路上對兄長下手,奪取皇位,更沒打算隱瞞郭釗來意,借刀殺人,陷害沈家。然而他們執念已深,絕不會因為我幾句辯解便相信我。若他們執意不肯讓兄長走,兄長真的能與他們翻臉么?到頭來為難的還是你。既如此,倒不如我不走了,留下來,那他們也不必擔心我會在路上對兄長不利。況且,若郭釗果真要帶官兵來抓人,首當其沖的也是我,沈家人也能安心了吧?”
沈儒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語氣中還帶著幾分不敢置信:“你真會留下來么?別是誆我們的吧?”
朱翰之沒理他,只是盯著朱文至看。朱文至眼圈紅了,抓住弟弟的手:“何必如此?我從來就沒懷疑過你。至于郭釗,呂先生也說了,未必就是沖著我來的。況且,若他果然發現了什么蛛絲螞跡,你豈不是更危險?”
朱翰之微笑道:“不妨事,我跟他沒見過幾次,他未必認得出我。就算認出來了,那又如何?我在建文帝與馮家人眼中早就是死人了,對他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更不能為安慶大長公主重新搏得圣眷。我若死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只咬緊一個人有相似,他又能奈我何?廣安王朱文考的尸首還在皇陵里埋著呢,他還能給我翻案不成?就算他拼命要往我頭上加個金枝玉葉的身份,也要看建文帝是否有閑暇理會啊?”
朱文至哽咽了:“即便如此,風險還是太大了。他若有心利用你,哪里會在乎這些?我只怕你會受傷害”
“沒事的,兄長。”朱翰之柔聲道,“我又不是木頭,他來抓我,難道我不會跑?這里天高皇帝遠,他能帶多少人?能將整個德慶搜索一遍么?如果要利用官兵,我想章家會有法子打聽到消息的。”
“可是……若你一個人留下來,豈不是要過清苦日子?我怎能看著你受苦?”
“沒事,以前也不是沒有吃過苦頭,乞丐我都做過呢,何況姨祖父一家也不會看著我餓死”
“不行……真的不行……”
沈儒平見太孫完全沒理會自己,只顧著跟朱翰之你一句我一句地兄弟情深,甚至還一再否決了朱翰之的提議,心里頓時覺得不是滋味了,也顧不上大姐沈氏在旁遞眼色,便沖著朱文至賠笑道:“太孫殿下不必擔心,您在這里幾個月,章家都能把您照顧得好好的,又怎會怠慢廣安王呢?您就放心去北平吧,等見了燕王爺,早日派人來接我們……與廣安王,廣安王自然也就能早日脫離這清苦的日子了,您說是不是?”
朱翰之轉頭看了他一眼,嘲諷地笑笑。朱文至的臉色沉了下來,望向他,看不出什么表情:“舅舅先前不是說,章家怠慢我了么?原來你也知道他們將我照顧得很好?”
沈儒平一窒,杜氏忙幫口:“瞧您說的,章家一向待您極好的,只不過是對我們……”她話音未落,就被沈氏急切地打斷:“太孫殿下,廣安王也是為了你能安心北上,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他的好意。那郭釗隨時都有可能找上門來,你還是盡快動身吧早一日去,早一日與燕王會合,我們也能早一日安心。”
朱文至忽地鼻頭一酸,強忍住淚意,也不去看沈氏:“姨母和舅母方才不是想讓呂先生多留些日子,為姨母看病么?不如呂先生留下,我帶著胡四海跟弟弟先走一步如何?”
沈氏與沈儒平夫妻皆是臉色大變,不約而同地叫喊:“不行”接著面面相覷,沈氏慌忙補救:“殿下兄弟倆都還是孩子,即便有個胡四海,到底見識淺薄些,還是請呂先生同行更穩妥些。”
朱文至苦笑一聲,回頭望向朱翰之:“好弟弟,是我連累了你……”
朱翰之笑笑:“我心里早就知道了,其實也沒什么,橫豎我也是閑著,兄長不必為難,也不必難過。若你真覺得對不住我,日后有多少機會補償不得?”
朱文至忍不住落淚:“我這哥哥實在是當得太不稱職了,你千辛萬苦逃出生天,好不容易過了幾年清靜日子,聽聞我的消息,便爬山涉水而來,結果反因為我,又要受苦……”
朱翰之忙道:“話不能這么說。兄長不妨這么想,若我留下來了,便有人頂替‘沈家子’的名頭行事,你我兄弟容貌本就有幾分相似,你在本地又一向深居簡出,沒見過幾個人,外頭的人頂多是聽說你因病容顏受損,焉能說準是麻子還是疤痕?這么一來,也用不著什么假死出殯了。倒是胡四海,需得另想法子離開,幸好他不是流放來的,只需打通了關節,倒也好辦。”他轉向呂仲昆:“先生可否給廣州那邊去信,看副指使軍能不能下個文書,把胡四海調走?路上再編個落水而亡之類的謊,便也糊弄過去了。”
呂仲昆正為他忽如其來的宣煩惱,聞也不表態,只是說:“且等我細細斟酌一番,等有了腹案再與太孫殿下商議。”朱翰之微微一笑,沒說什么。
但他如此迅速利落地想出了應變之法,沈氏在旁又忍不住多心了:“廣安王殿下幾年不見,越發能干了,才說了要留下來,便馬上想出如何變更應對之法,真真是才思敏捷……”
朱翰之撲哧一聲笑了:“章大*奶如今又起疑心了?覺得我又給你們挖了個坑?難道我還能事先知道你們一家子會拼命攔著兄長北上么?說真的,方才我聽著你們說話,都覺得匪夷所思,若我當真能未卜先知,只怕連諸葛孔明都要對我甘拜下風呢”說罷笑容一收,便沉下臉來:“別給臉不要臉我看在兄長面上,一再退讓,你們還要怎地?別自以為是我兄長的親戚,又對他有些恩情,便能擺布他了真把本王的火惹上來,雖怪我不客氣我又不圖謀皇位,犯不著為了個仁孝的好名聲受你們家的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