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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傳話
對于江達生的到來,章家人的心情都有些復雜。他是陳家人特地安排過來照應親家的,本來章家上下都對此感到高興,偏偏章敞又揭破了陳氏曾經與他有****的往事,這么一來,章家人心里難免不是滋味了,既高興有人罩著自家,能給自家帶來好處,又擔心對方對陳氏余情未了,會做出有礙章家清名的事來。同時,他們也覺得自家好象在依靠外頭的男人對自家媳婦的感情圖謀好處,這實在是太打臉了。
因此,江達生到達德慶后,除了章放因為本身的職權之故,要隨其他軍官一道前去拜見外,章家無人有所動作,既沒有去拜訪,也沒有打招呼,甚至沒叫茂升元分號的伙計傳達一聲問候,就連章放去拜見時,也沒單獨跟他說過一句話。所有人都似乎在等待著,想知道江達生接下來會采取什么行動,如果他與陳氏是清白的,那一切好說,也不至于壞了章陳兩家情誼,但如果他賊心不死,那么目前已經過上安穩生活的章家便不再需要他的照看了,畢竟家門名聲大于一切。
然而,江達生什么動作都沒有,他只是象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千戶那樣,做著新官上任后應該做的一切,熟悉當地民情,熟悉軍務,拜訪當地官員,四處巡視各地衛所,哪怕是到了九市百戶所,到了章放面前,也絲毫沒露出半點親近的意思。姚百戶在任內練兵不力,致使百戶所的士兵操練時出了紕漏,連姚百戶與幾位總旗、小旗在內,全都挨了新任江千戶的訓斥,章放也不例外。
章放因這件事被扣了三個月的錢糧,雖然是跟其他人一樣的處罰,甚至還有不少人罰得比他重,他心里還是很不舒服,回到家后便抱怨開了,懷疑這江達生到德慶來,并不是照應章家來的。
章寂卻板起臉教訓他道:“這才是正理。他既要掌這一地軍政,怎可不上心?既然上了心,那有百戶所練兵不力,自然該訓斥。他又不是專門沖你去的,將你與其他人一視同仁,方是正道。即便他有心照應我們,也不可能在這種小事上徇私。否則,所有人都挨了罰,獨你受優待,別人會怎么說?”
章放訕訕地:“兒子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家里本就不富裕,如今又沒了三個月的錢糧,兒子擔心家計罷了……”
“家里還沒到吃不上飯的地步,用不著你操心。后園菜地的瓜菜差不多能收了,柑園里放養的鴨子前些日子送到城里,賣了個不錯的價錢,兩筆進項算起來足足有十多兩銀子呢,你那點錢糧算什么?到了年下,咱們家還有余錢可以給家里每個人都做一件新衣服,再修一修房子呢。”
章放聽了喜出望外:“當真?那就太好了家里的房子當初新建時,因為缺銀子,只能修了茅草頂,夏天雨水多的時候總是漏雨,既有了銀子,好歹先修個瓦頂再說。”
章寂捻了捻胡子:“家里的境況是越來越好了,江千戶那頭,你不必放在心上,有人照應固然好,沒人照應,我們家里該怎么過還怎么過。陳家安排人來,本是一番好意,要照應也不在這種小事上,你們切不可認為人家沒處處為你著想,便存了怨懟之心。”
章放乖乖認了錯。
但章家其他人卻又另有想法,章敞總覺得江達生在陳家面前說是要照應章家,其實心里對章家有怨,是特地來報復的。而宮氏則特地跑到陳氏房間冷嘲熱諷,說她傷得不是時候,不然就能早早到江達生面前去賣好了。陳氏一律當成耳旁風,只管埋頭做針線。她如今要臥床養傷,許多活都做不了,只好專心做起了針線活,除了從鎮上幾家大戶那里接的繡品外,便是章家人秋冬季節要添的新衣,做得飛快。
過了些日子,千戶所那邊又有消息傳來。原來江達生上任是帶了家眷的,他雖未娶妻,卻有內眷,日常生活起居都由一個女子照應,聽人稱呼那女子為蘭姑娘,但人梳的卻是****發式,瞧那穿著打扮,也不象是一般侍女。有傳說,那其實是江千戶的妾。江千戶自幼父母雙亡,參軍又早,沒有長輩為他做主,軍中事務又繁忙,他便耽誤了親事,故而先納了一妾主持內務。江達生對這個女子十分信重,不過有好事者當面向他詢問其身份時,他卻只說那是內管家。
人們只當他是含糊應對,畢竟未娶正室,便先有了能管家的妾,對日后說親十分不利。消息傳出后,便有德慶本地的大戶蠢蠢****,想把女兒嫁他,只是觀察的時間長了,發現他脾氣耿直,做事又嚴厲不肯徇私,對身邊親近的人要求更高,若是親兵中有人違反軍令,罰得比一般士兵更重。原本有心的人家便開始猶豫了,不知這么一個三十歲又看重小妾還略顯迂腐的老男人,值不值得他們將嬌滴滴的女兒嫁過去。
伴隨著這種消息的,還有種種來自千戶所女眷們的閑。據說江達生的小妾初到德慶城時,有些水土不服,他還親自為她去請大夫,連她喝的藥也要一一過問,顯見情份很不一般。
明鸞聽到這些時,心中先是暗暗唾棄一番,接著又覺得自己唾棄得很沒道理,畢竟自家娘親已經嫁人了,又是一門心思要做賢妻的,那江達生婚事無著,難道還不許他喜歡上別的女人嗎?她便將這件事悄悄告訴了陳氏。
陳氏的反應倒是十分淡定:“那蘭姑娘我也認得,本名應該是叫紫蘭的,原是江家家生子,對主人家十分忠心,一向是在江大哥身邊侍候起居。江大哥參軍后,聽說紫蘭就一直留在陳家,也不曾嫁人,拖著拖著,便成了老姑娘,許多人都覺得惋惜呢。我沒聽說江家大哥將她收房的消息,但若是真的,倒也是好事。”
她當著章家其他人的面也是這么說的,見她如此淡定,章敞的臉色不由得發紅。宮氏則干笑著問:“既是舊識,也該去見一見吧?往后也好多來往。”
陳氏卻道:“雖是舊識,一來如今事過境遷,身份有別,見了面反倒尷尬;二來她是新任千戶大人的內眷,我們卻只是尋常軍戶,貿然前去拜訪,未免讓人覺得有攀高枝兒的嫌疑,還是不要見的好。”
章寂對此很是贊同:“這話是正理。那就這么著吧,往后要是見了面,問聲好就行了,不必太過殷勤。”
宮氏雖有些不甘心,見公公發了話,又被丈夫瞪了一眼,只得悻悻作罷。
然而,當三房一家私下相處時,章敞忍不住問妻子:“你當真對江達生納妾之事沒有想法?你不去見他的妾,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陳氏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相公這話說得古怪,我能有什么想法?又為什么要不痛快?江大哥這么大歲數了,既然耽誤了親事,總該有人照顧他日常起居才是。紫蘭我是認得的,最是細致不過,有她照看江大哥,父親與母親知道了,也能安心。不過江大哥也該娶房正經妻室了,他已是千戶,平日官場應酬往來,紫蘭不好出面。”
章敞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好象被什么人打了個耳光一般,沉默了半日,扭頭走了。明鸞沖到門口看著他走遠,方才回到床邊問陳氏:“母親,你對江千戶跟那個紫蘭的事真沒想法?”陳氏頓了頓,露出笑容:“你覺得我會有什么想法?少胡亂琢磨了,我是已嫁之身,若有一絲想法,都是大逆不道。”
明鸞點頭:“也對,您既然沒有這個心,那江千戶娶誰為妻,納誰為妾,都不與你相干。而且他也過得挺不容易的,若是能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伴侶,也是件好事。只是周爺爺為他說了半天好話,只說他對您多么一往情深,結果原來是納了妾的,叫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大概在古人心里,堅持不娶妻就已經是深情的表現了吧?
陳氏的神色卻變得有些微妙:“這件事……其實我還真不好說,當年紫蘭本是許了人家的,她未婚夫婿就是我們陳家的下人,只因那人接連喪了父母,要守孝,后來還生了重病,婚事才會一拖再拖。曾有傳說是紫蘭八字太硬,未過門就克死了婆家人,后來到底怎么樣了,我也不清楚。她歲數本就比你江叔叔大了兩歲,若果真終身有靠,也是件幸事。”
明鸞聞側目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