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姑娘倒不在意,上山她還更高興些,偷偷收拾了一把弓箭,預備在山上打兔子玩,專射在耳朵上,回家養起來。
她的弓箭是打小就開始練的,準頭不錯,跟著父親出門去打獵,總有些收獲回來,只吳夫人這一向不許,她連出門都少,更別說打獵了。
眼看她背著弓箭出來,丫頭唬得臉色都白了,吳夫人說了,抓著一回,就要罰她們,她苦勸不聽,腳程又跟不上吳姑娘,她外頭罩著裙子,里頭卻是一套騎射胡服,腳上穿著軟皮小靴子,幾步就把丫頭給丟下了。
城里刮風倒了房子,正經肯做工的都沒了營生,混街面的閑漢更不必說,兩人合計著進城不容易得手,便往寺里來,越是這受了災的時候,寺里的香火就更旺些,摸些富貴人家帶的金銀首飾,便有一件也值了。
確是叫他們得手了幾樣,還當是在寺里失落了,也不一氣兒全拿了,挑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又容易出手,又不惹人眼。
兩人正伏在草里,偏偏看見了吳家姑娘,看她身上穿金戴銀的,得手這么一筆,也不愁吃喝了,正伏在大石頭后等她過來,被個書生給喝住了。
山寺后頭有幾間草廬,雨下得太大,屋子都倒了一半,里頭俱是些苦讀的學子,住不起山下的院子,又不肯同那些販夫走卒一道住在冷暖鋪子里,便上山來借宿,費幾個錢,也能有個地兒呆著。
因著屋子塌了,有人便往僧房打地鋪去,里頭一個姓姚的書生卻沒地兒去,他口最拙,又不會同僧人談經拍馬,等想起來要去借宿了,屋子已經滿了。原來家里干農活,把屋子補補修修,還住在里頭讀書。
日日跟著和尚們一起喝稀粥,這兩天因著遭災,從兩頓減成一頓,還專繞開他開飯,餓起來只能灌涼水。
他是出山來接山泉水的,看見先看見兩個人蹲在石頭后,抬一看,才看見那有個穿紅衣的姑娘,正在溪邊追兔子。
兩人原來想劫些錢財的,從偷變成搶本就害怕,不意還被個書生喝破了,寺中僧人要是趕過來,兩個人都逃不脫。
吳姑娘聽見聲兒扭頭一看,一個書兩個粗漢,手上捏著弓箭,半點也不慌亂,一只手住弦,一只手搭起箭,說一聲“耳朵”,箭飛出去,正射中那人的耳朵。
這一箭聲勢奪人,街面上打打架還成,實打實的功夫怎么不害怕,怕她下箭就要人命,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歹人走了,那書生卻被嚇得暈了過去,吳家姑娘上前去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臉兒,他也不醒轉來,摸了身上好半天,也沒摸出帕子來,撒了那書生一片衣角,拿溪水給他擦臉。
書生一半兒是被餓暈的,身上沒力氣,顛簸幾下人眼前發黑,腦袋磕在石頭上,反流了一灘血,吳姑娘把箭囊給他枕著頭,想去叫人罷,又怕那兩個人去而復返,想著總會有人尋上山來,干脆就在原地等著。
他們先想想著搜寺,等那丫頭回過神來說姑娘打獵去了,這才往山上去尋,天還沒黑就找著人,明月這一身的泥,是抓那兩個歹人去的。
“那人抓著沒有?”石桂再沒成想這么個嬌滴滴的姑娘家,竟然會武,身手還不錯,書生沒救成她,她反倒把書生給救了。
明月笑起來:“哪會抓不著,一只耳朵都叫箭刮了一道,流了滿脖子的血,藏在山上還等他同伙給他送吃的來,咱們把兩個都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