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在宴上便沒吃下多少東西,回來喝了一碗醒酒湯,這會兒肚里早餓了,聞著香味肚里打鳴,石桂本有些羞澀,聽他肚皮一響,“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過來,趕緊吃罷。”
晚些回營得挨棍子,石桂把飯端上桌,又給他添了湯,明月不拿筷子,拿著勺子挖起來,石桂看著他微微笑:“也不知道你愛吃軟的還是硬的。”
這么一想,還真不曾仔細問過他究竟愛吃些什么,那會兒往營里送飯時,挑好的做了,明月跟喜子兩個都是給什么吃些什么,喜子還能看出好惡來,明月吃的碗底干干凈凈,只要是給他的,似都是他愛的。
到這會兒才想起來,還從未問過他,他最愛什么,一碗飯還有許多講究,明月知道她喜歡的,她竟沒想來問過。
明月口里滿滿塞著一嘴飯,鼓著腮幫子嚼個不住,肉香飯香,恨不得端著盤子往嘴里扒,石桂又是笑又是蹙眉頭:“你慢些,讓你趕緊,又不是讓你往喉嚨里倒,噎著怎么好。”
明月好容易把嘴里的飯咽進去,這才停下來想一想,真要問他愛吃什么,他倒還真沒有,原來在道觀里雖不是缺衣少食,可也不是吃好穿的,能混個肚飽,有什么沒吃過的。
靠著山的時候就吃山貨,松果銀杏栗子野柿,沒一個他放過的,肚里沒油水,吃得再多,也覺得不飽,那會兒也沒得挑剔。
到了金陵城也依舊挑剔不得,再是皇家的供奉,道士們也依舊只有那幾樣可吃的,去朱雀街上賣符,也是想著能有錢賺,能師兄們跑了腿,總能換些肉吃,見著什么嘴里都饞,石桂那點肉干肉醬,他一直記著,那滋味怎么也忘不了。
米飯炒的松軟軟,蛋塊肉丁一氣兒往嘴里嚼,沒一會兒就少了半碟子,石桂看他答不出,又笑開了:“那我做的那些,你最愛哪個?”
雞鴨魚,總有一個是喜歡的,哪知道明月舔著飯粒兒笑起來:“我最愛你給我熬的肉醬,在營里也能拌了干飯吃。”
他不說便罷了,聽見這么一句,石桂一時噎住,伸手撫一把他的肩:“你等著,等我熬好了就往營里給你送去。”
明月樂起來,石桂卻皺了眉頭,心里覺著十分對不住他,忙這樣忙那樣,倒把這個給忘了,如今兩套飯是由著石記來送,明月再怎么也能吃得飽,可原來他在營里的時候,便不能常吃著家常菜。
他不挑嘴,她也該先想著,心里這么想,臉上就帶了出來,明月看她眉尖微微蹙起,還當她是舍不得,心里喝了蜜似的甜,一口氣把湯給喝盡了,這才道:“你來找我,總能吃的,我還有十日就回來了。”
張開口的時候還爽朗,越是說聲音越是低,怕惹了她傷心似的,誰知道這一句說完,他自己就先想嘆氣了,雖是日日能見的可卻不能像在家時一樣,原來是沒嘗過這滋味,如今舌頭尖尖才嘗著一點甜味,哪里肯就這么停了。
磨磨蹭蹭把飯吃完了,又在院子里頭溜達一圈,看過井臺,再看矮墻,開門閉戶許多回,這才放下心:“等我回來再扎竹籬。”
秋娘想把后頭夾道那一小塊地圈起來,扎個籬笆,養幾只雞,收些雞蛋來吃,明月聽了一回就記住了,石桂天熱吃的少,除了酸黃瓜拌豆腐,還有一個愛吃的就是燉雞蛋,買些鮮蛤來,或在是碗底臥兩條小昂刺魚,連魚帶蛋全吃的干干凈凈。
石桂原是想著自己去買些細竹條來,扎籬笆又不難,不說是秋娘,就是她也會,原在家里就扎過,可聽見明月這么說,一口就答應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