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手上一抖,差點兒把杯子給砸了,春燕看她一眼,石桂托了宋勉找家人的事,院里頭少有知道的,這是越了規矩的事兒,宋勉到底是宋家沒出五服的親戚,算是半個少爺,托了少爺替丫頭找家人,便是宋勉心里是肯的,說出來石桂也要吃瓜落。
春燕是知道些的,卻裝著不知道,事兒傳到她的耳朵里,論理就該教訓,只其情可憫,便只作不知,也不用罰她,反是繁杏贊了一聲宋勉高義。
石桂捧了托盤退出去,低眉垂目邁過門坎,心口怦怦直跳,氣都不均了,還輕悄悄把托盤遞到石菊手里,急著去尋宋勉,話都來不及多說一句,快步到了門邊,出了門坎發足便奔,一路奔到二門上。
穿廊過院的時候腳程還快,越是靠近至樂齋越是腳步放得緩,到了大門邊上,一雙腳好似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出來。
這會兒天已經涼了,寒露都過了,家里早已經發了夾衣,俱是一色的青褐,腰上還扎著白腰帶,石桂一只手攥著腰帶的頭,一只手緊緊扯著,就是不敢邁步子,若是,若是宋勉沒能找著呢?
這許多天她都懷抱著希望,到這一刻反而膽怯起來,腳下邁不動,眼睛盯著至樂齋的門,喉嚨口干,她眼睛盯著門出神,后頭卻傳來宋勉的聲音,他人才剛到,比石桂還晚一步,看她怔怔站著,知道她的心意:“你等了許久罷。”
石桂緊緊盯住宋勉的臉,眼睛一瞬都不瞬,只盼著能從他嘴里聽見父母還在的消息,宋勉被她看不過,笑一笑:“事兒我替你辦了,你父親跑船去了,并不在家中,你母親跟祖母帶著你弟弟去了山上的廟會,我遇上了村口白大娘,說原是一道的,腳程慢些還沒到,可惜人多,我又不能久留”
石桂長長出得一口氣,手緊緊揪著襟口,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屏住一口氣,這才緩緩吐出來,渴盼了多少日子,愿望成了真,她口里除了念佛,竟半句旁的都說不出來。
宋勉背在手后的手一緊一松,他想了許久,才想出這一套說辭來,不讓她當家人還活著,她爹也不定還回來找她,慢慢淡了總比知道天人永隔,心里要好受得多。
“你給人銀子,我全交給白大娘,因著她說”說到這句竟接不上口,覺得窺探了石桂的隱秘,非君子所為,嘴巴張著,石桂就先笑起來:“白大娘撿的我,我娘再把我討回去的。”
白大娘一家也無事,那便是活人一命,自有天佑了,石桂心里猜著宋勉要說什么:“白大娘于我有大恩德,便是全給了她也是應當。”
她知道宋勉要說那五兩銀子的事兒,宋勉沖她點點頭,心里松一口氣,石桂既知秋娘無礙,跟著又問起房子來,這倒是宋勉知道的,告訴她流民收編,十戶為一甲,自有官府收發發田地,再免去三年賦稅,又有糧食周濟,只要活著,總能活下來。
至樂齋里出出進進許多人,石桂聽見好消息人已經樂陶陶的,嘴巴翹起眉眼彎彎,不住給宋勉道謝,宋勉越是聽她說謝,就越是心虛,石桂退后幾步,差點兒撞在欄桿上,卻還止不住笑意:“堂少爺忙罷,我回去了。”
一路走還一路在笑,宋勉卻沒轉身進屋,兩只手攥緊了,目送石桂轉上回廊,她還輕輕蹦跳了一下,歡喜的像只鳥兒。
宋勉這才輕輕嘆出一口氣來,他雖沒見人,也沒見尸,那一番話也不全是假的,給她留個念想,總好過半點指望都無。
心里知道石桂的愿望是回家去,她父母都不知身在何處,要怎么贖她回家,心里想一回,抬眉看她裙角兒都要飛起來的模樣,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著,若是她爹不來,那就他來替她贖身。
作者有話要說:一想到馬上就下卷就興奮的懷總
啦啦啦
作收又滿整數啦
于是決定今天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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