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襄的確對這里很好奇,挨著墻走了兩步,一抬頭,便看見了掛在墻上的照片,照片上,年輕的顧宗堂坐在椅子上,懷中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一雙黑曜石般的眸子鑲嵌在糯米團子般的臉蛋上,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可愛許多,顧宗堂身旁站著的那個溫婉女子應該就是他的母親吧,秀氣的柳葉眉,笑的彎彎的一雙眼,好般配的一家人。
只是,似乎從來沒有聽顧燕幀提過他的母親。
“在看什么是不是被小爺我帥到了。”顧燕幀將相框從墻上取了下來,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塵“這是我媽,漂亮吧,可惜在我八歲的時候去世了,臭美了一輩子,在最美的時候離開,也算是得償所愿吧。”
顧燕幀回身,將照片遞給謝襄,認認真真的說“你幫我拿著,回學校再給我,我怕丟。”
謝襄這回沒有拒絕,接過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入口袋“丟了可別找我。”
“這是我媽最后一張照片,丟了你試試”顧燕幀一愣,差一點就破了功。
兩人在堂屋里轉悠了一會兒,顧燕幀又拉著謝襄走到了另一件屋子,與剛才那間屋子的寬敞明亮完全不同,屋內窗簾緊緊的合上,不留一絲空隙,黑暗沉悶的令人發慌,謝襄自小最怕鬼,這時候也顧不上別的了,緊緊的拽著顧燕幀不敢放手,
“在這等我。”顧燕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向黑暗中走去,忽然,窗簾被嘩的一下拉開,耀眼的陽光頓時涌進屋內,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謝襄有些不適應,瞇著眼打量著屋內的一切。
屋內堆滿了各種樂器,大提琴,薩克斯,手風琴,應有盡有,屋子正中央吧擺放著一架鋼琴,純黑的琴面嵌著根根白鍵,是一種黑與白交織的優雅,顧燕幀已經坐到鋼琴前,手指在琴鍵上輕輕敲動著,發出幾個破碎的音符。
“你居然還會彈鋼琴”謝襄看著他這架勢,忍不住質疑。
“當然會了本少爺是什么人這世上還有我不會的東西”顧燕幀揚起頭,一臉的高傲。
“彈一個聽聽。”
“你讓我彈我就彈啊”說著,顧燕幀就站了起來,果然只是擺個架勢。
謝襄從鋼琴上收回了可惜的目光,搖了搖頭。
顧燕幀走到留聲機前,將不知從哪兒找到的碟片放了進去,側過臉問她,“你會跳舞嗎”
謝襄點點頭,隨后還擊道“你讓我跳我就跳啊”
悠揚的樂曲聲傳來,顧燕幀一個人跳起了華爾茲,謝襄站在旁邊看著他,微微出神,看著他利落的步伐,一臉陶醉的表情,嘴角不自覺的勾勒出些許笑意。
音符陡然躍動,顧燕幀一個回身拉著謝襄跳起了雙人舞,謝襄有些不自在,臉上也染上少許紅色,她輕輕推顧燕幀的肩膀“你放開我。”
兩人貼的極近,近到他的炙熱的呼吸就噴灑在謝襄的頭頂,她仰起頭,只看到一個雪白的下巴,嘴唇微動,隨后傳來顧燕幀低啞的聲音“謝襄,我絕不放開你。”
陽光照進窗內,將二人周身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這讓謝襄想起了八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就是謝之沛從國外帶回來的一個音樂盒。
繁瑣花紋雕刻的精致盒子被輕輕打開,動聽的樂聲輕輕響起,心型臺子上的兩個銅制小人翩翩起舞,一如現在。
嘭的一聲巨響,打破這寧靜的時光,屋頂有灰塵雜物等落了下來,震動還在持續,緊接著,整個屋頂都塌陷了下來,顧燕幀抱住謝襄滾到墻角處,一根木架砸到他們面前,不到十厘米的距離,灰塵散去,露出林憲偉和陳榮驚恐的目光。
待兩人看清顧燕幀和謝襄的著裝時急忙喊著,“快跑,日本人要殺我們”
說話間,一名日本武士從房頂上躍了下來,原來他們討論游行的地點竟與顧家舊宅比鄰而居。
冒著寒光的武士刀殺氣騰騰的向林憲偉襲來,謝襄起身利落的卸掉他手中長刀,反扭住他的手臂,將他制服,林憲偉撿起長刀插進武士胸口,一刀斃命,鮮血建在謝襄臉上,滾燙的灼人,顧燕幀一把拉起她飛快的向樓下走,嘴里罵道,“姥姥的,現在的學生都這么狠嗎”
院子大門被人一腳踹開,警察涌了進來,將剛剛逃到樓下的幾人都抓捕了起來,盡管謝襄他們努力的解釋,警察卻是充耳不聞,執意要將幾人當作犯人抓緊牢內。
巨大的憤怒漲紅了陳榮的眼圈,他似是癲狂了起來,指著隔壁的房子喊道“你們看看,十幾條赤誠鮮血浸染的閣樓,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日本人的惡行嗎,你們不去抓捕兇手,反而在這里抓我們,警察廳難道盡是一群無用廢物嗎”
一記手刀重重的砸在了腦后,陳榮被打暈過去,抬上了警車。
謝襄順著陳榮指點的方向抬頭望去,臨屋閣樓的窗邊還懸著一具學生的尸體,鮮血沿著窗柩流淌下來,在雪白的石灰墻上綴成一道紅色的血痕,滿院的暗香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血腥味。
她一不發,被顧燕幀護著上了車,然后和學生們一起被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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