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顧燕幀的火力掩護,敵人顯然輕松了不少,整合兵力逐漸逼近車間。
坐以待斃從來都不是沈君山的作風,只有先發制人或可取得一線生機,縱然希望渺茫也要搏上一搏。況且車上的人所剩不多,彈藥充足的情況下應該可以用沖鋒槍打通一個缺口,沈君山剛想行動卻被謝襄拉住。
“你看。”
順著謝襄指的方向看去,車間外人頭涌動,看樣子,整個木材廠的人都已經聚集過來了。
人群前方是被綁著的同胞,有學生、亦有警察。沈君山仔細瞧了瞧,紀瑾也在其中。
武斌手中烏黑的槍口抵住一名警察的腦袋“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的同伙也落在了我的手上,再不出來,我就把他們都殺光。”
槍口下移,一枚子彈便應聲而出,直直的射入警察腿上,跪地哀嚎的警察被人拖到了一邊。紀瑾替代了他的位置,武斌手中的槍又指在了他的太陽穴上,紀瑾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若是旁人,沈君山或許不會管,可是紀瑾是他相識數十年的摯友,這叫他如何能不管,只得舉著雙手走了出來,謝襄跟著他走了過去,她身后的一眾勞工也緊緊的跟在兩人身后。
武斌哈哈大笑,一把抓過沈君山的衣領,他看著上面的標示輕松念道“烈火軍校第七期,夠能耐的啊。”松開手向后退了一步,武斌抬起腳瘋狂的踹自己的一群手下,暴躁的像是一頭瘋狗“一群學生兵就將你們打成這副德行,腦子都讓狗給啃了,啊一群飯桶”
手下們低著頭任由他發瘋,沒有一個人敢反抗。
武斌晃了晃脖子,又轉過頭問沈君山“你是這里主事的”
“是我,你想怎么樣”沈君山目光鎮定,全然不似他的階下囚,即便滿身血污亦不損一分傲骨。
“我想怎么樣”武斌笑的一臉邪氣,“你們跑到我家里來開槍、殺人、不讓我睡覺,還問我想怎么樣”
“大家立場不同,各為其主罷了。”
“立場不同立場不同我去你的立場不同”武斌一腳踢翻身旁的油桶彎腰看著沈君山,“大哥,我只是想賺點錢啊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你為什么要殺我父母啊我得罪你了嗎,他們得罪你了嗎”
如此說辭,真是半分良心也沒有,這一群人不過是空留一身皮囊的行尸走肉罷了。
“你幫著外國人販賣自己的同胞,還好意思說只想賺點錢。”謝襄再也忍不住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心里面的正義感幾乎要沖出來,語氣里也帶著滿滿的不屑。
這份不屑顯然激怒了身居高位的武斌,他抓起旁邊的汽油桶就向謝襄砸了過來,“我讓你說話了嗎誰允許你開口的”
謝襄閉上眼睛沒有躲,她不是躲不開,而是知道目前自己的處境。若是今日死在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她不后悔,亦不再害怕。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傳來,面前的是一個堅實沉穩的懷抱,
“哥哥。”
謝襄喃喃道,這個懷抱太過溫暖,像極了謝良辰,可是睜開眼睛,那人卻不是謝良辰,汽油桶狠狠地砸在沈君山的背上,劇痛讓他臉色瞬間蒼白,嘴角也滲出了血絲。
“你”
沈君山沖她搖搖頭,放開她,轉過身說“大家無冤無仇,我們也是聽命行事,這事現在通了天,市政府、警察廳、軍隊全盯上你了,到了這一步殺了我們也無濟于事。誠如你所說,你做這個無非是為了賺錢,那不如退一步,講點實際的,允許我們花錢買命。”
武斌笑道“花錢買命你有多少錢”
“多到你想不到,是你賣一輩子勞工也賺不到的。”
沈君山手臂在謝襄身輕輕一蹭,上臂的匕首便從袖子中滑落到手中,謝襄急忙靠過來為他擋住。
“好大的口氣可惜我沒這個福分,諸位,再見了”
武斌揮揮手,壓根沒有把沈君山的話當回事。
“把他們都給我斃了。老子明天就去上海,就出國,就去法西蘭,就去美利堅,老子有的是錢,市政府,警察廳,軍隊,玩屎去吧,想抓老子,不可”
武斌帶著一眾手下往后退,炮聲夾雜著火光轟了進來,巨大的沖擊波將門前渲染成一片火海,而武斌連同他的一干手下皆被卷入火海之中。武斌倒在地上目光直直的望向門口,似是不敢相信亦不敢想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可這一切確確實實的發生了。天堂與地獄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而此刻,那道間隔已被眼前的炮火打通了,生與死便在這一刻開始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