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說完,在模糊的視線里,看到了他眼中掉出的淚。
她突然也覺得可惜了起來,這樣好的一個人,居然是在她身上浪費了一生,而不是被人珍惜。
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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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修紫到樂山的第五天,大易的太后死了。
死在了他的面前,他愛了一生的女人沒了。
他看著他的皇兄抱著她失聲大哭,而他卻覺得好生慶幸,這世道終是沒有對他太殘忍,還是開恩讓他看了她走,讓他送了她一程。
奇異的,他當時居然沒有太多傷心。
等到他皇兄當夜走了,他才覺得心口有些發疼了起來。
等到她的兒子來了,扶著棺木,看著他一滴一滴地掉著淚,每一滴都似帶著血,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易修紫才覺得悲哀了起來――她可能還是不能明白,她就算是死了,也會有人思念她至死。
她就是那塊烙在人心底,永不會痊愈的疤,談忘記,談何容易。
她的兒子葬了他們,要走了,他說要守墓,那個小皇帝連想都沒想,就點了頭。
易修紫看著未猶豫過一刻的小皇帝,看著他肖似其母寡情的臉,他就想,這就是她的兒子,他應該把南海送給他的這個后輩,就讓他來傳承他的大半生。
來送她的人都走了,易修紫留了下來。
他皇兄死前找了他,告訴他說不管如何,她都不會想讓他有什么事,而他能給他的不多,她滿屋子的書籍畫冊,如若他不嫌棄,就給了他。
易修紫守在他們的碑前,一日一點,一日一點,守時她舊時的書,守著她死去的軀殼,一年一年地過了下去。
他年過百歲好幾年后,有一日清晨,他看到一個嘴邊有點點淺笑的少女踏著金光而來,他朝她伸手,看到她迎向了他,他終于閉上了眼,掉下了那衰老的手,嘴邊含著微笑。
他愛了她一生,終于等到了她來接他。
何其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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