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扶著老太太來到二房所在的西院時,看見的正是宋氏捂著臉大哭,數落吳鳴的不是。
“你當初未娶我時說的是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定不學世上那些薄幸男子左擁右抱!可如今呢!如今你寵妾滅妻,為了個庶子你竟然打我!別說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你也不能這樣當眾羞辱我!你要么在這里打死我,要么休了我,我跟你不過了!”
劉氏聽了暗暗皺眉,宋氏說起來是個直腸子,嫉恨她這個大嫂擺在臉上,弄走通房丫頭明火持杖,弄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一樣不加掩飾,如今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把倆人當初私定終身時說的話也拿出來說了。
她偷眼看吳老太太,吳老太太果然皺了眉頭,她覺得宋氏難為長媳把她許給二兒子是一回事,他倆訂親之前就暗通款曲是另外一回事。
這位滿腦子規矩的老太太,因為這段陳芝麻爛谷子的風流舊事而極為不高興。
“老太太,這里亂得很,您去正屋坐吧。”劉氏把老太太扶到正屋,老太太坐定下來,喝了口茶心情也平靜了些,想到一些更重要的事。
“你去看看老二媳婦,讓她不要當眾鬧,再把老二那個孽杖給我帶過來。”
“是。”
劉氏到了院子里,宋氏看見了她跟老太太來了,想到自己說過的話,也不好意思大聲哭了,只是用帕子掩了嘴小聲的哭著,吳鳴氣得渾身發抖,又因為自己太過生氣當眾打她耳光而有些后悔,在一旁瞪著她。
“好了,弟妹莫哭了,有什么委屈自有老太太替你做主。”
宋氏在那里哭,吳鳴不吱聲,她正覺得沒辦法下臺階呢,看見劉氏跟老太太來了,雖然覺得丟臉,也覺得松了口氣,鬧成這樣身為婆婆的老太太跟身為長嫂的劉氏會來關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嫂嫂你不必勸我,既然二老爺這么嫌我憎我,連正妻的體面都不給我留,我自是回娘家去了。”
“弟妹你這話說的沒意思,夫妻間哪有不拌嘴吵架的,快來人服侍你們太太去梳洗。”劉氏把話攔住了,召來宋氏身邊的丫環婆子服侍她梳洗。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宋氏身邊的人立刻擁了過來,扶著宋氏去了廂房收拾。
“二弟,你隨我去見老太太。”劉氏看著吳鳴也有氣,不要說宋氏跟他青梅竹馬的夫妻情份,就算是一個體面人家的爺們,再怎么生氣也不能青天白日的當著別人的面打妻子耳光,打人不打臉,打耳光這事是極嚴重的羞辱,跟一般的打架是完全不同性質的事情。
此時的人講的是長嫂如母,劉氏是吳鳴的嫂子,沒有老太太的情況下在遇見這樣的事情,她單獨把吳鳴叫過去罵一頓也是可以的,更何況是替老太太傳話,吳鳴深施了一禮,“是弟弟治家無方,讓嫂子跟著操心了。”
“先別說這些了,老太太氣的不輕,你在老太太跟前小心回話就是了。”
吳鳴進了正房,立刻就給老太太跪下了,“兒子不孝,請老太太讓兒子休了宋氏。”
劉氏在外面一聽,差點沒暈過去,他這是向老太太陪禮嗎?這是誠心要氣死老太太啊。
她趕緊快走兩步到了老太太跟前,扶住氣得指著二兒子說不出話的老太太,“老太太,您別生氣,二弟這是氣話。”
“為了個庶子要休嫡妻,為娘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宋氏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代表的是整個宋家的女兒教養,說宋氏不好把宋氏休離,就等于說宋家的女兒都不好,就是老太太也是臉上無光的,別的不說,休了宋氏,老太太跟娘家就等于徹底決裂了。
“不是兒子心狠,不顧及夫妻之情,只是這毒婦三番兩次害我的子嗣,如今竟連佑兒都容不下了,不休了這毒婦孩兒怕日后無子送終。”吳鳴是個男人,是個深受傳統教育的封建男人,這輩子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跟青梅竹馬的表妹宋氏有了私情,私定了終身,幸好吳老太爺跟吳老太太的籌謀與他不謀而合,這才與宋氏成了親。
他也確實想要履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可是造化弄人,宋氏的孩子站不住,身為男人他不得不考慮到自己的子嗣問題,但是他對宋氏還是有真感情的,想著有了庶子就不再碰別的女人,把庶子交給宋氏養。
誰知道宋氏是個不容人的,把當年的話翻來覆去的說,說他是負心人,無情人,恨自己瞎了眼,更是害得他房里的妾室通房連連流產,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在一次次血腥的流產之后,磨得一點點消失不見。
現在他跟宋氏之間早已經沒剩下什么感情了。
老太太看見二房這種情況也著急了,老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老太太仰仗大兒子,最疼的卻是小兒子,一看見這種情況,她也曾經無數次的勸過自己的兒媳兼侄女宋氏,可是宋氏就是油鹽不進,表面上答應的好好的,背后妾室通房的胎一個都保不住,她又不忍心小兒子無后,這才作主從外面納了二房進來。
二房進門一年既得子,吳鳴跟宋氏的關系也降到了最冰點,彼此之間相對無。
現在兒子出了事,吳鳴首先懷疑的就是宋氏,這也跟宋氏之前的作為有關。
宋氏此時被丫環扶進門,她平時最愛涂脂抹粉把自己打扮的高貴精致,如今她洗了臉,臉上沒抹脂粉,這才看出老態來,她臉色臘黃,眼底黑青,眼角的皺紋比劉氏還要多,此時她跟劉氏站在一起,竟像是劉氏比她年輕五六歲的樣子。
劉氏看著她的樣子也覺得她可憐,宋氏最錯的就是太相信夫妻之間的海誓山盟,男人已經不記得了,她還要一個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