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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白蓮花掉馬以后 > 22、二十二朵玫瑰(捉蟲蟲)

      22、二十二朵玫瑰(捉蟲蟲)

      因著階層問題,文靈絲毫觸碰不到蕭維景的交際圈。

      只是偶爾的幾次吃飯中,蕭維景提起過他的二叔,蕭則行。

      只比他大三歲,卻深受老爺子器重。

      蕭維景這次遠赴海外,投奔的就是這位二叔。

      文靈終于回過神來。

      她顫聲叫:“二叔?”

      蕭則行將手機放在已經變形的車后蓋上,居高臨下看她,目光冰冷:“你算個什么東西?”

      文靈臉火辣辣的疼。

      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

      ——不,比這還難受。

      蕭則行看她的眼神,和看惡心的垃圾并沒有什么區別。

      他折身離開,助理適時地遞上紙巾,蕭則行垂著眼睛,挨個兒擦拭完手指。

      走到棠柚身邊,他聲音緩和下來:“別擔心,我給你撐腰。”

      棠柚還在抖,今晚很疼,她點點頭,嘗試著穿上男人的風衣。

      巨大的后怕之后,現在才稍稍地安定下來。

      衣服實在太大了,袖子也長,在他身上那么合身,到了棠柚身上,就像是套上麻袋;像是幼時扮家家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棠柚不得不把袖子挽起來一截,費力地露出了手。

      蕭則行接過傘,撐著,擋住雨水;而助理跑去打開后備箱,取出三角警示牌,放置好。

      蕭則行低頭,看著顫抖的棠柚:“要不要先去旁邊店里等著?外面很冷。”

      “不了,”棠柚搖頭,“交警很快就過來了吧。”

      蕭則行沒有再勸,往左邊走了兩步。

      剛剛涼颼颼的風頓時消失了,棠柚兩只手捂住臉,搓了搓。

      溫度漸漸地回來。

      她忍不住抬頭看蕭則行,他個子真的很高,大概快190了吧;脫去風衣,里面還是萬年不見的襯衫。

      ——這個男人的衣柜里除了襯衫難道就沒有別的衣服了嗎?

      ——哦,還有西裝。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蕭則行真是棠柚見過穿襯衫最好看的男人了。

      身高優勢擺在那里,身材管理也很棒。

      蕭則行的家中有一個大大的私人健身房,各種器材都很齊全。

      棠柚低下頭。

      也不知道未來哪個幸運女孩會成為她的二嬸。

      交警很快趕到。

      這種事情并不是很難處理。

      棠柚車上有行車記錄儀,清晰地記錄到剛才發生的一切,棠柚的車速并不快,車距保持也正常;歸根結底,還是文靈突然惡性剎車、違規停車導致的追尾。

      文靈負主要責任。

      對于這一結果,文靈沒有反駁。

      倒是她身上的紅酒漬引起交警主意,叫她吹氣,測試酒精含量。

      文靈照做了。

      從得知蕭則行身份之后,她的臉色就沒有好過。

      畢竟不是多么大的事故,雙方都沒有喝酒,對責任認定結果也沒有異議;叫來拖車把兩輛車都拖走,交警留下罰單,離開。

      文靈有些僵硬地問蕭則行:“蕭先生,抱歉,剛剛剎車突然間失靈,我沒注意——”

      蕭則行打斷她:“你以為我是蕭維景?”

      文靈低聲問:“……那我能不能先走?”

      “走?”蕭則行看了眼腕表,冷笑,“剛剛不是打電話給維景了么?等他過來,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事情想麻煩他。”

      文靈直覺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蕭則行的助理沉默站在旁邊,她現在也沒有車,更是不敢再跑。

      ……倘若現在跑掉,蕭維景追責起來,更是不好收拾。

      但留下來,一對峙,怕是也要露陷。

      蕭則行看棠柚臉色仍舊蒼白,耐心問:“晚上吃東西了嗎?”

      棠柚把風衣的拉鏈一直拉到頂,遮住半張小巧的臉:“吃過了。”

      “吃的什么?”

      棠柚一邊思考,一邊回答:“兩杯果汁,還有些草莓,幾片葉子……”

      蕭則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隔著衣服,輕輕地拉住她的胳膊,嘆氣:“走,二叔請你吃飯。”

      文靈見狀,想偷偷溜走;助理適時地攔住她,微笑:“文小姐,您現在還不能走。”

      今天是工作日,餐廳的人并不多。

      蕭則行帶著棠柚去了二樓,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文靈和助理一起坐在后面,尷尬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棠柚心不在焉地點了幾道菜,溫暖一點點回升,明亮的燈光減少剛剛那些恐懼感。

      侍應生送上來毛巾,棠柚接過來,輕聲道謝,慢慢地擦拭著頭發。

      她看到蕭則行對助理說了些什么,五分鐘后,助理下樓,帶了溫熱的牛奶上來。

      蕭則行垂眸,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輕聲安慰:“別怕,都結束了。”

      他剛剛和文靈說話時聲音很兇,現在卻像是怕嚇到她一樣,格外的溫柔。

      棠柚咬著吸管,她頭發還有點濕,毛巾搭在脖頸上。

      她吸了一口,捧著溫熱的牛奶杯子:“謝謝二叔。”

      蕭維景趕來,一眼就看到正在吃東西的棠柚。

      她穿著男士的風衣外套,濃紺色,長長的、大大的把她包裹起來,襯的一張臉格外的小巧秀氣。

      此時正低著頭,被雨水沾濕的眼睫已經干掉了,投下一小片暗暗的陰影;她捏著筷子,正在小口小口地吃丸子。

      蕭則行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似是在出神。

      蕭維景忍不住放緩腳步。

      蕭則行側臉,看到他,站起來。

      他沒有笑。

      隱隱壓抑著的憤怒。

      蕭維景還是第二次從蕭則行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二叔極少會動怒。

      上一次見蕭則行生氣,是蕭維景還在讀初中時候,蕭則行生母偷偷從療養院中跑出來,又被強制性帶走。

      那次蕭則行和蕭老爺子兩人起了爭執,后來爭執升級,險些拆掉整個書房。

      蕭維景尚不明白情況,微怔:“二叔,怎么了?”

      棠柚抬頭,筷子上的丸子滴溜溜掉下來,多虧有個小碟子接著。

      有兩滴醬汁濺出,落在了桌子上。

      蕭則行低頭,平靜微笑:“沒事,你繼續吃。”

      那個笑令蕭維景愣了愣。

      棠柚點點頭,抽出紙巾把濺到桌上的一滴醬汁擦拭干凈,紙巾揉皺成個小團子,丟掉;又把小碟子往旁側推了一推,重新夾了枚丸子,若無其事地咬了一口。

      她嘴巴不大,牙齒也很白。

      從始至終,棠柚的視線只在蕭維景身上停留了短暫幾秒。

      如同看著一棵普普通通的植物,就那么掠過去了。

      這還是蕭維景第一次嘗試到被她冷落的滋味。

      心中有些許的不適感。

      蕭維景硬生生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終于看到了在另一邊坐著的文靈。

      和棠柚相比,如今的文靈真的就是實打實的“狼狽”二字。

      白色的套裙原本還算的上好看,但現在卻沾上了不少紅酒漬,頭發也被水打亂,往常直爽大方的人,猝不及防做出一副可憐模樣來。

      蕭維景忽然有種奇怪的念頭,總感覺現在棠柚和文靈似乎都像是變了一個人。

      蕭則行走到文靈對面,坐下。

      他仍舊沉著一張臉:“說吧。”

      聲音不高,文靈嚇的不住發抖。

      蕭維景看向文靈,仍舊不明白:“怎么回事?”

      助理在旁邊提醒:“文小姐,希望您今天能夠把事情所有的來龍去脈都講清楚。”

      文靈定定心神,死死掐住掌心,這才慢慢開口:“今天馬老師生日,我遇到棠柚,起了點小爭執;也沒什么,就是后來開車出來的時候,剎車突然間壞了,不小心追尾。剛剛追尾時候我還挺怕的,不過現在已經處理好了。就是可惜老蕭的車子,后面被撞壞了——”

      說到這里,她偷偷地看了眼蕭則行;蕭則行沒什么表情,也沒看她。

      文靈沖著蕭維景笑了笑:“我怕自己賠不起。”

      蕭維景并不在意:“撞壞車子而已。”

      文靈的車子突然壞了,臨時借蕭維景的車子參加同學聚會;蕭維景車子不少,她借就給了,這也沒什么。

      不過,僅僅是這些,應該不至于讓蕭則行這樣生氣。

      蕭維景忍不住問:“二叔,是有什么地方不對么?”

      “不對的地方多了,”蕭則行微微后仰,睨著文靈,“剎車失靈?我已經讓人把車子送去檢驗;結果明天出來,看看失靈的到底是剎車,還是你的腳。”

      蕭維景怔住。

      “還有你口中的小爭執,”蕭則行冷聲開口,“到底是什么爭執?你好好說一說。我想聽聽看,到底是什么東西,能讓你不惜冒著出車禍的風險也要欺負柚柚。”

      文靈被他嚇住了。

      蕭維景試圖勸蕭則行冷靜:“二叔,您——”

      “維景,”蕭則行念著他的名字,頗為失望地看他,“報恩也不是這么個報法。”

      蕭維景沉默了。

      蕭則行叫文靈:“還沒完,你繼續說。”

      文靈死死攥住手,臉色煞白:“……我身上的酒是棠柚潑的。”

      “為什么潑你?”

      真實情況,文靈當然不能說,她咬牙:“因為她嫉妒我和老蕭走的太近。”

      “你和維景走的太近?”蕭則行嘲諷,“聽你的語氣,還覺著自己委屈?”

      蕭維景終于從兩人對話中精準地提取到了信息。

      他本來就云里霧里,秉著對文靈的信任,借了車;結果沒想到文靈開著他的車和他的未婚妻追尾,在此之前,兩人之間似乎還爆發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蕭維景就是一鋼鐵直男,沒有經歷過多少女人,認知中只有綠茶婊和白蓮婊兩種麻煩。

      他做夢都沒想到,世界上原來還有漢子婊這種存在。

      文靈已經在一連串的逼問下,慌亂了陣腳。

      蕭維景好糊弄,他很少會細究事情的具體細節,她玩弄春秋筆法,極好糊弄過去;

      可蕭則行不行。

      他每一句都在痛腳上,都在她試圖遮掩蒙混過關的地方。

      蕭則行冷聲問:“你說清楚,爭執的源頭是什么?是誰先說的話?”

      文靈節節敗退:“……我不記得了。”

      蕭維景第一次見文靈這個模樣,他不明白前情后果,還以為文靈也被嚇到了,咳兩聲:“你別急,慢慢想,不是剛剛才發生的事么?你記憶力那么好,肯定記得。”

      文靈從沒有如此地覺著蕭維景說話不看場合。

      這是她第一次被他的直男性格氣到想吐血。

      她說:“我真記不得了。”

      啪嗒。

      后面的棠柚摔了筷子。

      她沉著臉站起來,風衣太大,愈發襯的她人小小一只,卻無損此時氣勢。

      棠柚臉上沒有一點笑容,直直地走過來。

      蕭維景還是第一次見她生氣。

      他愣住。

      愣神間,棠柚的手已經重重拍在桌子上,她看著文靈,胸膛劇烈起伏:“不記得了?要不要我幫你回憶一下?”

      文靈沒說話,錯愕地看著棠柚。

      先前棠柚可從來沒有在蕭維景面前展現出兇悍的這一面來。

      她先前私下里還偷偷嘲笑過,棠柚竟然連蕭維景的胃口都摸不準,竟然還妄圖假扮嬌弱來贏得蕭維景歡心。

      蕭維景最討厭嬌弱,最喜歡直爽。

      “去洗手間時候,文小姐就一直跟著我,問我,被搶走未婚夫的感覺如何;我沒搭理你,你又問我變成旱鴨子的感覺如何,”棠柚直戳戳地問,“我為什么不敢下水,其中的原因,文小姐難道不知道么?”

      文靈臉色慘白。

      這么多年來,棠柚從來沒有提過。

      游泳是棠柚的心理陰影,她似乎選擇性遺忘掉這種事情,一提起來就發抖難受。

      文靈以為棠柚不會說。

      至少不會當著這么多人面說。

      “初三畢業的暑假,我們一起過了初賽,結束之后,你邀請我去海邊玩,我去了,”棠柚的手指死死地按著桌子,咬牙,“那個淺水區里,你說自己腿抽筋,我試圖帶著你往上游,你是怎么做的?”

      棠柚虛虛比劃了一下,恨的咬牙:“你一直把我往水里拽,按我的嘴——”

      文靈試圖辯解:“……我當時已經沒意識了,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還能精準地想要拽我的泳裙?”棠柚顫抖,問,“還能勒我的脖子?”

      將兩人對話聽的清清楚楚,蕭維景如遭雷擊,呆怔地坐在原處。

      “如果不是救援隊及時趕來,恐怕我現在早就淹死了吧,”棠柚自嘲,“你很成功,我再也不會和你競爭保送的名額。”

      那種快要溺亡的窒息感,棠柚永遠都忘不了。

      她再也沒辦法游泳了。

      哪怕游泳是她最愛的運動,哪怕從小到大的老師都夸她在這方面很有天賦。

      棠柚說話時候,表情很冷淡,沒有流露出一絲悲傷。

      但她的腳一直在抖。

      呼吸也不暢。

      這么多年來,一回憶起來就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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