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擱在備料間,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忽然聽見外頭有人聲,急忙一骨碌坐起,整理衣襟,抬臉,揚起自己斯文禽獸的笑容。
然而沒有人開門進來,卻有人大聲道:“……把這些菜吃完,就可以面見扈三娘!放心,沒有毒,要不要我撕一塊嘗嘗先!”
他眼睛一亮,湊到窗口去看,正看見那個顧大嫂把一桌子菜布在院子中,放在那個倒霉蛋面前。
此時他才正面認真地看清了對方的形貌。面容和衣裳都普通,除了看起來特別整齊潔凈,氣質特別好,身高特別高,身材特別好,行動特別自如散漫……之外,也就是個平平常常的人。
青衣男子這么想著,心底忽然漫上細微的嫉妒。
這種情緒他很少有,他不禁眨眨眼,看向對方桌上琳瑯滿目的菜色。
看起來是幾樣大菜呢。
店主給這家伙送菜了?啊憑什么?
青衣男子感覺空氣中酸酸的味道更濃了。
那倒霉蛋卻似乎并不珍惜這樣的好運,舉著筷子梭巡來去,仿佛還在擔心下毒,又喚院子中的狗過來吃菜,然而狗不理。
青衣男子嗤笑一聲。
傻子,還真以為這是人肉包子黑店啊?真要毒你還會用這種光明堂皇的手段?
他搓搓手,覺得這家伙真是得福不知福,如果這桌菜在他面前……
院子里那家伙猶疑半晌,忽然站起身,捂住肚子,一溜煙往院子后頭的茅廁去了。
喲,尿遁了啊。
真是個膽小鬼。
青衣男子搓搓手,推開門,飛快地坐到桌子前,看看面前的菜色,愣了一會。
那魚……真別致。
那個圓球形的菜也挺好玩。
那個腌腸顏色瞧著有點不大好,不過味道沒什么問題。
那淡黃色的點心……嗯,很有食欲!
無論如何,十字坡包子店出來的東西,總不會難吃,這是這一個月青衣男子天天吃出來的經驗。
更何況那家伙尿遁時間不會太長,得趕緊吃。青衣男子不再猶豫,抄起筷子一陣大嚼,也顧不上嘗味,也來不及看到底是什么東西,囫圇吞棗,拼命下咽。
屋子里。
正在看著這一幕的女人們,大眼瞪小眼。
傻子也能看出來,某人又坑人了。
君莫曉不住地搔著下巴,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大罵:“奸詐!奸詐!”
又罵那青衣男子:“傻逼!傻逼!”
八哥在廊下接話:“文甜甜傻逼!文甜甜傻逼!”
君莫曉剛滿意地嗯了一聲,八哥又叫:“顧大嫂更傻逼!更傻逼!”
“我呸你再嗶嗶——”君莫曉拉開窗就要去抓那只破鳥,被忍笑的文臻拖了回去。
外頭,盞茶工夫,那男子狼吞虎咽完畢,全部空盤,放下筷子才察覺好像哪里不對勁,剛才吃的那個腸子,那個圓球……
不行,有點想吐怎么辦……
他趕緊停止腦海里的回想,勒住喉嚨,以免自己當場吐了一地,白費了一番苦吃。
一抬頭看見那個尿遁的家伙從院子后悠悠轉了出來,一邊想這么巧啊剛吃完他就來了,一邊端出一臉平靜又微帶優越感的笑容。
這是自信的笑容,是屬于勝利者的笑容。
等一會兒,這白癡就要怏怏滾蛋了。
燕綏施施然走到桌前,看一眼空蕩蕩的盤子,眼神十分滿意。
青衣男子坦然和他打招呼:“你來啦。菜我吃完了。真是不巧,你要是早來一會兒,我還能分你一點兒。”
“哦,不巧。”燕綏道,“我就是等你吃完才回來的。”
青衣男子:“……”
燕綏不理他,轉頭對屋內道:“菜吃完了。”
屋內顧大嫂氣勢洶洶嚷一聲:“又不是你吃的!”
青衣男子剛剛燃起希望,就聽燕綏平靜地道:“菜是給我的,獎勵也是給我的。你并沒有說必須我吃,只要吃完,我就能拿到我的獎勵。”
又對青衣男子道:“你的任務完成了,可以走了。”
青衣男子:“……你誆我!”
燕綏:“嗯,你的榮幸。”
青衣男子:“……你騙我代你吃這么惡心的東西……嘔……”
燕綏:“本來你還有機會的,現在,好走,不送。”
窗子呼啦一聲拉開,顧大嫂的腦袋探出來,大罵:“敢說我做的菜惡心?好走!不送!”
青衣男子:“……”
火頭蹭蹭地冒出來,因此也就沒看見一只琉璃珠兒,精準地骨碌碌滾到他腳下,順著他的袍子一路倒著滾,滾到他頸后,彈開,張開血盆大口,貪婪地吸啊吸,也不知道在吸什么東西。
廊下八哥忽然發聲:“文甜甜惡心!文甜甜好走!不送!”
燕綏:“……”
青衣男子感受到了唯一的來自一只鳥的溫暖。
幸虧一只雪白的手忽然伸出來,把顧大嫂的腦袋給按了下去,一把甜美的嗓音隔窗道:“客人,作弊了啊。”
青衣男子急忙道:“正是!不算他的!”
甜美嗓音輕快地道:“不算他的,也不能算你的。當然,把兩位都趕走,好像也白費我們這一桌英吉利黑暗料理。這樣吧,加賽一場。給兩位一個機會。”
“賽什么?”
“我們的‘和老板娘一期一會’活動的主旨就是尋找全城渣男。兩位只需比試一下誰更渣便可。”
“等等,渣男比試出來的結果是可以見老板娘一面,但是見老板娘一面后呢?不會是要大卸八塊吧?”
“閣下真是邏輯嚴謹,思維縝密。佩服,佩服。”甜美嗓音道,“當然不是。見老板娘一面可以提一個要求,你可以要求不要把你大卸八塊啊。”
“好,我沒意見。最后一個問題,什么是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