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指望能軟化皇帝德妃,卻隱隱覺得,保存實力走下去,未來可能會有很多變數。
她會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為自己和燕綏爭取更大的自由。
但是燕綏……那個驕傲任性從不失敗也無所顧忌的人,他能明白她的心思嗎?
她心里亂糟糟的,跪在地下,手指禁不住摳緊了濕冷的地面。
身邊袍角微動,是燕綏走了過去,經過她身邊時一把將她拽起。
他身子有些歪斜,拽她的動作有些粗暴,像是嫌棄她擋了路,但拽起她的同時,卻塞了個手帕在她手里。
她緊緊攥著那手帕,溫潤柔軟的觸感,似熨貼到了心底。忍不住輕輕吐一口氣。
燕綏已經走到了皇帝身前,躬了躬身,隨意地笑,“父皇父皇,你是來給兒子送生辰禮物的嗎?”
皇帝瞪著他,想罵懶得罵的模樣,半晌嘆口氣,揮揮手。
晴明便把一直捧著的一個盒子遞給中文。
燕綏又躬了躬,道:“謝父皇。那娘娘呢?”
他轉向德妃,看看德妃嘴邊的蛋糕渣,皺了皺眉,忽然上前,趴在德妃椅子上,雙手把住德妃的臉。
看那模樣像是想捏一把。
菊牙眼睛已經瞪得快要掉下來,難得的一臉無措,不知道該阻攔還是怎的。
德妃一怔,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和驚異,下意識地要對皇帝看,隨即便止住,揮手要打他的手,燕綏卻已經手背一按,將德妃嘴邊的蛋糕渣給擦了,懶洋洋地道:“娘娘,這種粗劣食物,就不要來和我搶了,小心惡心著。”
他那惡心兩字拖得長長的,也不知道在說誰惡心。
德妃想說什么,卻隨即皺眉,將他推到一邊,道:“這撲鼻的酒氣才叫惡心!”
隨即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喚:“菊牙。”
菊牙也便恭恭敬敬送上一個小盒子,道:“殿下,這是娘娘親手為你繡的汗巾。”
燕綏唇邊一抹笑意怎么看都是諷刺,語氣倒還正常,“娘娘盛意,兒子不勝感激。也不知道娘娘什么時候學會刺繡了?”
德妃面不改色地道:“剛會。”隨意擺了擺手又道,“滿意了?你什么時候能讓本宮滿意一回?”
燕綏隨手收回那還剩大半的蛋糕盒子,一邊道:“娘娘啊,您盡和文大人過不去做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兒子追逐文大人至今未果,您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兒子,還盡來拆臺呢?”
“追逐未果?”德妃重復一句,斜眼瞟燕綏,似笑非笑,“本宮是該慶幸還是該嘆你無用呢?”
燕綏笑,“世人皆道兒臣酷肖乃母也。”
德妃噎了一下,轉頭不理他了。
文臻心底有些詫異,總覺得今日皇帝的態度有些奇怪,按說應該更憤怒一些,只是好像竟就這么默認了。
她自然不知道當初燕綏和皇帝有過約法三章。只隱約感覺對于皇帝來說,實務永遠比這些兒女情意更重要些。
所以她便聽見皇帝問她:“文臻。朕素來欣賞你志向不凡,堪為女子楷模。便是因為這個,朕才予你許多容忍,你當明白。”
“是。”文臻深深躬身,“方才臣所,句句出于肺腑。文臻不管身處何境地,都愿為我東堂謀福。”
“朕亦心愿一同。”
“陛下。當日烏海之事,百姓遭難,引御史彈劾,此事臣雖非有意為之,但終究提議百姓上船的是臣,臣難辭其咎。臣有心贖罪,望陛下成全。”
“你想怎樣贖罪?”
“臣想自請前往長川,罷易勒石刺史位,將長川重新收歸我東堂。”
一陣沉默。
片刻后,皇帝瞇著眼睛一笑。
文臻也瞇著眼睛笑了笑。
德妃抿唇瞧著,覺得這一刻這兩人的笑容竟然一模一樣。
看吧,所以她就是不喜歡這丫頭。
燕綏卻微微垂下眼,眼神微冷。
今晚不是巧合吧。
陛下和娘娘來得不是巧合,有人算準了文臻要給他慶賀生辰,這時候陛下娘娘如之前的幾十年一樣不參與也就罷了,反正都是已經習慣的事情了,但是在文臻給他一個別開生面永生難忘的生日宴之后,陛下娘娘的出現和補送禮物,便成了對比鮮明的尷尬,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抵觸和對過往的不愉快記憶。
而這種尷尬和抵觸也會令陛下有意無意疏遠,娘娘越發離心。
對方算計得很縝密,可能還算到了文臻給他慶生,情濃之時,又在自己府邸,說不準會有一些逾越行為,然后給陛下娘娘抓個正著……
要么文臻倒霉,要么他為了保護文臻和陛下娘娘沖突大家一起倒霉。
陛下未必想不到這些,然而他還是破例親自來了,他想的是什么?
想逼出文臻的終生不嫁一心為國宣,還是因為長川刺史之位出現波折,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把心思動到了她身上,想要她因為今晚的“錯誤”,不得不全心全意利用易人離這個身份,拿下長川?
蛋糕兒……應該也猜到了吧。
所以她很干脆地請纓,當然這原本也就是她的想法,但是自己的想法和被父皇算計,那是兩回事。
他的生辰,也成為某些人算計她的籌碼了嗎!
他想說什么,文臻忽然退后了一步。
然后一只小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指尖。
這一捏捏的是指尖,卻又像捏在心尖,他素日平緩的心潮蕩了蕩,回聲撞擊心的堤岸,像一聲嘆息。
說她自私冷漠,誰又知她內心深處的細膩體貼。
他不知她的童年如何渡過,卻知道她不是恣肆的他,她善于察觀色,事事先謀后路,像經歷過一切的不完滿,因此一直在努力求全。
他本不憚這世間惡意風雨,亦不忍她為自己求全,可當她這樣溫柔微笑目視前方輕輕捏自己手指時,他亦不忍令她失望。
他反手,握住了文臻的手,沒有再說話。
文臻只是料到他要反對,捏一下暗示閉嘴,沒想到他得寸進尺,皇帝德妃還在面前呢!
她掙了一下,沒掙動,不敢動作太大,只得希望袖子能遮擋,暗恨自己就不該碰他,這個春情上腦的,碰一下都能泛濫。
皇帝好像真沒看見,一貫的從容,淡淡道:“以你的資歷,不能任長川刺史。”
“是,請陛下另選刺史,臣可以以別駕等身份跟隨。”
“別駕倒也合適。”皇帝點點頭,“朕予你事急便宜之權。”
“謝陛下。”
“你遠去長川,深入虎穴。可以選擇身邊人跟隨保衛,朕再予你精選護衛保護。聞老太太年紀大了,身邊沒人照應不成,德妃即日安排人接進宮,好生照顧。”
“臣妾遵旨。”
文臻謝恩。
不謝也不行,老太太這回不可能再給她帶走,不僅要做人質,還干脆弄到皇宮去了。
皇帝似乎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道:“燕綏以傳旨親王的身份與你一同去長川。林飛白領一隊金吾衛三千護衛隨行保衛。”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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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兩章放出來了,還沒看的親記得連著一起看罷,現在寫點甜寫點戀愛不容易,且看且珍惜。
昨天很是周折,心很累,不想多說,免得說我負能量,大家都喜歡看你好我好,那就都好罷。
今天兒子第一天上幼兒園,我單位換新領導,都挺重要,他沒哭,我也沒哭。
求一波祝福,嗯,希望小兔崽子在幼兒園適應良好,越來越好。希望新領導把我當透明人。
例行求一波保底月票,有親說我更新不爭氣,可是我覺得對于一個生了一個多月病本身頸椎腰椎都不好根本坐不住還要帶孩子還要上班還要應付各種雜事還要碼字的老阿姨來說,已經挺爭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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