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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欺負我,虐S你

      御宴定下每位御廚負責兩葷,一素,一主食,一小點,一大點。

      文臻在定自己的菜之前,和燕綏要了華昌王世子步湛的一些資料,心里已經有了打算。

      宴席定在午后,她一大早滿臉疲倦地帶著食材又去了御廚房,因為她的食材比較特別,還涉及到她從現代帶來的一些工具,所以不希望穿過人煙稠密的地方被人探問,便走了一條偏僻的道。

      那條路上繁花掩映間一條木質長廊,垂掛紫藤,一路臨湖,景色很美,文臻卻無心領略,帶著幫她推車的小太監匆匆前行。

      本來幫忙的該是分配給她的小宮女點金抹銀,但點金今天病了,臉上起了一片片的紅疹子,一大早就捂著臉和她請假不當值,抹銀素來是個不大服管教的,手腳也笨,今早干活匆匆忙忙,端著一大盆花路過,差點把花土掉進她的鹵湯鍋。文臻今日要上宴,零碎東西多,實在怕她壞事,干脆禁了她的足。

      忽然她停住了腳步。

      花叢后有人聲,聲音聽來還很熟悉。

      文臻透過紫藤的縫隙看去,便見長廊盡頭一拐,有座觀景亭,此刻亭中有人在品茶。

      一個是燕絕,一個是步湛。

      這時候這兩個人在這里品茶,怎么都透著詭異,文臻第一反應是退走還來得及,但隨即停住,對小太監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動作,自己悄悄又往前走了幾步。

      隱約風中飄來對話。

      “……想不到這里的景致竟也不錯……”

      “……何事邀我早早進宮……”

      “上次你說的那本書,我請托我娘幫你找到了,你不是很急嗎,早點交給你你也可以早點讀。”

      “……啊多謝,呀這還是白石齋批注本,是孤本啊!請代我謝謝娘娘!”

      “無需這般客氣,世子既然來了我東堂,那便是我們的貴客。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那邊步湛似乎真的是個書呆子,十分欣喜模樣,拿到書已經神思不屬,隨意唔唔幾聲,便迫不及待翻閱。

      燕絕也沒有不耐煩之色,含笑不住給他添茶。

      這一幕瞧起來實在沒什么不對勁,文臻一開始想到下毒,但是茶具是銀的,步湛身后隨從站了一大堆,這種情況下毒,燕絕沒蠢到這地步。

      桌上有點心,步湛看書看得入神,無意識地拈著吃,燕絕還勸他不要多吃,等會還有國宴呢。

      亭子里一人看書一人含笑看景。文臻很有耐心地站在藤蔓后瞧。

      換成常人發現沒什么不對勁就走了,可她不。

      她就不信燕絕不作妖!

      步湛看著看著,脖子不自在地扭了扭,他身邊一個隨從急忙關切地道:“世子,要么休息一下吧,醫官不是說了您不可久久伏案,否則對肩頸越發不好嗎。”

      步湛唔了一聲,卻依舊沒有理會,那隨從無奈地搖搖頭,便主動給他按摩起來。

      這動作顯然也是經常有,以至于步湛習以為常,頭也不抬。

      文臻卻發現,那隨從按摩之前,和燕絕有過目光對視。

      隨即她便發現,這按摩不對勁。

      這隨從手法老練,從頭部開始按摩,到肩頸,慢慢轉向耳朵,再向下到手臂和手指。

      文臻緊緊盯著他手指落點。

      耳廓下方的突起處,左右耳間歇按壓三十下。

      耳垂下方,按壓三十下。

      耳廓上方,神門,三十下。

      ……

      俗稱的內分泌點、饑餓點,控制食欲,降低饑餓感,阻止進食欲望。

      從耳朵向下,一路到了手指,在食指中指的第一二節反復揉捏。

      燕絕在不斷給步湛添水,一種甜茶,喝完一杯又一杯。

      ……

      最近苦讀醫書的文臻已經明白了。

      燕絕已經買通了步湛的這個專用按摩師,在按摩時控制他的食欲,紊亂他的腸胃,使他失去胃口。

      再灌飽一肚子水。

      一個沒有胃口肚子還很飽的人,自然什么菜都吃不出好來。

      這頓飯吃不好,輕則廚師獲罪,而最被寄予希望的廚師是她,燕絕可以借此出一下那日扎腳的惡氣。

      重則令東堂失了顏面,影響私下的通商商談,步湛性子執拗天真,城府不足,卻又深受其父寵愛,能影響他父親的決策。

      至于他為什么要影響商談,那就是他們那一群不可告人的事兒了。

      文臻想明白了就準備走,打算回頭通知一下燕綏,怎么解決就交給他了。

      “聞女官一清早的,在這里做什么呢?”

      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文臻下意識脊背一緊,緩緩回頭。

      不遠處,太子正立在藤蔓陰影里,含笑看著她。

      這位賢德聞名的太子殿下永遠臉上掛笑,神態平和,然而此刻藤蔓陰影深深淺淺鏤刻在他臉頰,眼眸藏在淡黑色的影子里,她沒來由背后出了一身白毛汗。

      臉上依舊笑嘻嘻地道:“殿下早啊。臣這是去御廚房,因為趕時間,便抄了近路。”

      “也是,這一路也涼快些,免得一路過去被大太陽曬壞了菜。”太子善解人意地點點頭,“孤還要去前殿議事,聞女官自便。”

      文臻急忙恭謹施禮,眼看太子果真走了,心中嘆一口氣。

      她還沒直起腰,身后一個聲音陰惻惻道,“哎喲,誰這么早擋本王的路啊。”

      文臻吸一口氣,正要回答,忽聽燕絕的聲音轉為暴戾,“讓開!”

      她大驚,下意識一閃,只覺一股勁風從身后過,正踢上那同時趕過來向燕絕行禮的小太監,砰一聲悶響,那小太監生生被踢撞到湖邊賞石上,撞了一石的鮮紅雪白,那些淋淋漓漓的可怕東西順著石頭緩緩流下,落入清澈的湖水里,洇開一片粉紅,轉眼湖水又碧平如鏡。

      文臻剎那間渾身汗毛炸起,一聲尖叫:“殿下殺人啦!”一個箭步跳上長廊欄桿。

      此時燕絕已經擋住去路,前方他的護衛也擋住了來路。她只能翻上長廊頂,來得及就在頂上呼叫步湛,只要被步湛看見,就能阻燕絕一阻。

      如果來不及就跳湖!

      然而她喊聲方出,那邊步湛剛剛愕然抬頭轉頭四顧,卻因為藤蔓遮擋看不清人在哪里,這邊燕絕的護衛齊齊拔刀,轟然一聲,將她落足的半邊欄桿都劈斷!

      噗通一聲,文臻連同那些紅木架子一起落水,險些被一根粗大的柱子砸倒。

      她一入水就拼命想游離,結果那些倒下的木料浮在水面,使她無法游出那片水域,她只好繞道,剛剛繞出那片滿是碎木的水域,忽覺頭頂一重。

      她勉力抬頭,就看見頭頂的黑緞紅底靴。

      燕絕就坐在水邊,剛才那塊撞死小太監的賞石上,雙腳踏在了她的腦袋上!

      一瞬間文臻竟然忽然想起當初燕綏踏她腦袋過河那一幕。

      但那一幕你情我愿,這一刻卻是殘忍殺機!

      這里偏僻,時辰還早,越發無人經過。

      那邊步湛聞聲在尋,卻被燕絕的護衛早早堵在亭子那里,隔著藤蔓和一個拐角,步湛看不見這邊。

      燕絕松松地踏著她的頭,看著好像在玩笑,文臻剛想探出頭喘口氣,他腳上用力向下一踏。

      嘩啦一下。

      文臻的腦袋生生被踏進了水中!

      一霎間就像被人按頭壓入了深海,破水之聲仿若炸彈,鼻子嘴巴里因這猝不及防的重力一壓,灌進無數的水,再因為毛細血管的瞬間破裂,迸出鮮血,臉周圍的水流頓時洇開一片淡紅。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頭頂像被壓了一座大山,頸骨格格作響,完全沒有力氣掙扎一分,只能沉在水中,任水的重力不斷壓迫,那座山也似蹲在了胸口,憋悶到要爆炸。

      她的雙手下意識拼命擺動,想要頂開頭頂的黑山,然而再劇烈的掙扎,在現實里也不過是軟綿綿的幾個動作,燕絕用上了真力,她又是在水中,便是修煉了一陣子武功,也施展不開。

      思緒在一瞬間便變得混亂,腦子里迷迷糊糊地想,活埋,是不是也是這樣窒息的、恐怖的、黑暗的,讓人只想一瞬間解脫的痛苦。

      意識已經要漸漸混沌,眼前一片灰暗盤旋,一點點思緒的閃光在亮。

      她在想,如果燕綏知道,會不會生氣?

      她在想,那三只會不會笑她,明明可以活得最好的一個人,死的最早。

      有點不甘心啊……

      頭頂忽然一輕,被壓沉的身體嘩啦一下沖水而出,天光罩頂,空氣涌來,將她從瀕死狀態中拉出。

      她什么也來不及想,急促地大口呼吸,心中喜悅地想,是燕綏來了嗎……

      一邊下意識伸手到頭上摸索。

      然而還沒呼吸到兩口,下一秒,頭頂砰一聲,那雙黑面紅底靴子又沉沉地踏了下來。

      她再次被踏入水中。

      窒息和劇痛再次襲來。

      文臻心中一陣冰涼。

      燕絕不僅要殺她,還要虐殺。

      水波晃動,隱約可見燕絕的臉,似乎正俯下臉對她笑,粼粼的水紋將他的笑意曳得猙獰。

      帶著輕賤和戲弄人命的快意。

      她恍惚間想起這一幕也熟悉,但是腦子像被熬成了糊,怎么都想不起來。

      下一瞬呼吸一輕,她出水。

      再下一瞬,再被踏進水。

      ……

      燕絕笑看著水底的少女,幾番來回,那張臉隔著水也能看出慘白和絕望。

      這令他心中無比的快意。

      不自量力的人,不聽他話的人,都不應該留在這世上。

      父皇說他太暴躁,可是暴躁有什么不好?那些低等的,弱勢的,螻蟻一樣的人群,憑什么也想獲得尊重和愛護?她們生來就應該俯伏在他腳下,踏腳還嫌不平。

      如果這張臉,換成三哥的臉就更好啦……

      聽說這丫頭很得老三喜歡,這要她“淹死了”,老三臉色估計也不會太好看。

      想想真是歡喜呢。

      燕絕唇角一彎,想著也差不多了,不要完了。殺人嘛,他還是喜歡殺得沒有后患一點。

      他把腳又往下按了按。

      按的時候微微有點疼痛,前陣子被老三捅穿的腳心還沒痊愈。他皺了皺眉,心底恨意更濃。

      ……

      水底,靴子再次壓下的時候。

      文臻忽然抬頭。

      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簪子。

      簪子看上去是白玉的,此刻里頭卻露出一截銀亮鋒利的簪尖。

      幾次浮沉,生死掙扎間,她卻已經看清楚了位置。

      她猛地伸手向上,狠狠一捅。

      尖利的簪尖,狠狠捅入燕絕腳底。

      正是前陣子燕綏一指虎戳穿的位置!

      剎那貫入,文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捅到底,簪尖從燕絕靴子背上穿出!

      燕絕嗷地一聲大叫,猛然向上一躥。

      文臻早有準備,趁勢將簪子拔出,另一只手在簪子刺腳的時候已經抓住了燕絕腳踝,將他狠狠向下一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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