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覺得,這是誰的想法?”金鳳唇邊浮上一抹譏誚。段云嶂的拳頭終于抬起,狠狠砸在案上:“朕喜歡誰,朕要娶誰,哪里輪到別人來插嘴!”
金鳳模式化地啟唇:“皇上,劉白玉性情乖僻,恃才傲物,不適合侍奉皇上……”
“把你那一套廢話收起來!”段云嶂猛地將案上筆洗擲在地上,碎了一地的青花。“你不過是你父親的一只人偶!”金鳳擰著衣角:“皇上難道今天才知道……”“還是只做工粗糙奇丑無比的人偶!”金鳳的嘴張了張,終究沒有說出別的什么話來。半晌,她才道:“皇上,這兩個條件,你可答應?”“看你的樣子,太后已經答應了?”段云嶂冷笑。金鳳點頭。“朕如果不答應呢?”金鳳凝視著段云嶂,終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皇上,真的想看到呂大尚書被推到菜市口處斬么?”段云嶂倏地呆住了。他面上顯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震驚。“朕……”他猛然低頭,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片刻,又抬頭驚詫地瞪著金鳳。
金鳳不忍地撇開臉。“是他……是威國公干的,是不是?”段云嶂嘶吼起來,“朕早該知道,呂同良是冤枉的!”他待要大吼出來,卻又奇怪地定住了。他看過整份案卷,沒有絲毫的紕漏。呂同良罪犯貪瀆,已經是鐵證如山,無可辯駁。而他,沒有任何能力為呂大尚書平反。他周身泛起寒意。劉歇已經剪除了他獨攬大權道路上最后的絆腳石,也許下一個,就是他。而他,沒有絲毫的辦法,起碼目前沒有。他陰冷的目光直直投向沉靜的金鳳。“你的父親,派你來威脅朕?就因為他們要朕納妃,威脅到你的地位,你們就要把他們趕盡殺絕?”金鳳瑟縮了一下。呂大尚書等人煽動朝臣上奏段云嶂納妃,并不能真正威脅到劉歇或她的地位,但是劉歇卻無法忍受有這樣的一群人時刻在背后搞小動作。劉蝎子從不輕易動手,一旦動手,對方便是必死。段云嶂悲哀地看著金鳳,也審視著自己。金鳳輕輕道:“皇上,留呂大尚書一條命吧,活罪雖不可免,死罪還是可逃的。”她不敢面對段云嶂。她帶著和段云嶂同樣悲哀的心情想,自己這樣,算不算是為虎作倀呢?過了許久,段云嶂終于緊咬鋼牙道:“朕答應你們。”呂同良案轟動了朝野,刑部與都察院的幾位大人接連十日審案,不眠不休,連除夕都不曾回家休息。正月初三,呂同良案審決。罪臣呂同良,收受賄賂,玩弄職權,其罪當誅。然其乃先帝舊臣,又有功在前,故免其死罪,囚禁于天牢之中,永生不得見天日……正月初四,皇帝下旨,命皇后及太傅周文遷代朕入天牢斥責呂犯,以彰天威。
“皇上,你要臣妾去代你斥責呂大尚書?”接了圣旨,金鳳直奔軒羅殿而來。
“怎么,皇后不愿意?”段云嶂淡淡地道。“臣妾……”金鳳猶豫了一下。她想像從前那樣,脆生生地說一句,我不愿意,可是話到嘴邊,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皇后,朕是在以天子的身份命令你,除非……你要抗旨?”段云嶂合上手中奏折,眼眉間帶了一絲冷嘲。金鳳的心中冷了幾分。“臣妾遵旨。”段云嶂微微笑了一下。“皇后可知道,朕為何命周太傅與你同行?”“周太傅曾與呂大尚書交好……”“哼,看來皇后是真的不知他二人的關系。”段云嶂負著手,慢慢踱到金鳳面前,低頭問,“皇后可知,這世上有‘斷袖分桃’之說?”金鳳震驚地倒退了兩步。“周大才子……和呂大尚書?”段云嶂揮揮手:“不要再叫他呂大尚書,他如今已是戴罪之身。”金鳳靜了半晌,終于道:“皇上,您說的是。”“皇后,”段云嶂細細端詳著她的神情,倏地露出一抹冷厲的神情,“朕知道周文遷曾經送過你一枝木芙蓉。”金鳳驀然抬頭。“你身為皇后,須得時時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金紗大袖下,金鳳的手握了一握,又握了一握。“臣妾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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