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啊~~~~”唐曦直接掀了桌上的畫紙,抓著自己的頭發一臉的崩潰,“這都什么鬼!三十分鐘……我已經暈死了,眼前金星直冒,什么都看不清!”
因為書房的書桌不夠大,他們把戰地搬到了客廳的長餐桌上,用的紙還是下午剛剛從文具店買回來整卷沒有裁開的圖畫紙。
程華英一邊想一邊畫,已經畫完了四米多長的紙。
“小曦,程先生,裴先生,吃點宵夜再繼續吧。”張姨端著一個鍋出來,后面的月月蹦蹦跳跳地捧著一疊碗。
“好香。”唐曦動了動鼻子。
“桂花栗子羹。”張姨看看沒有空位的餐桌,示意月月跟著她將夜宵端到了茶幾上,盛了三碗。
“正好歇一歇。”程華英扔了筆,挪到沙發上去,一屁股坐下,端了一碗栗子羹,先聞了聞香味,隨即笑道,“人間的美味是真的不錯,羨慕嫉妒不?”
謝長安飄在餐桌后看著陣圖,雖然是面對這沙發,但根本懶得抬頭看他一眼。
程華英覺得沒趣,聳了聳肩,自己埋頭吃。
“小曦,你也別看了,讓腦子休息一下吧。”蘇凰把另一碗栗子羹拿了過來。
“謝謝。”唐曦接過來,有些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嘶——好燙!”
“你也看著點啊。”蘇凰哭笑不得,“燙到舌頭沒有?”
“還好。”唐曦吸了兩口氣,搖搖頭。
“這陣圖很難?”云棲走出來。
“很難,很復雜,我就沒見過這么復雜的陣圖,而且我對符文這一科也不是最擅長的啊,雖然比算卦好得多。”唐曦嘀咕道。
“整天用靈力壓人?”云棲斜睨她一眼。
“我一拳頭就能輕松碾死的對象,非要迂回搞戰術,你不覺得很蠢嗎?”唐曦振振有詞。
“那你現在糾結什么?”云棲冷笑。
“我糾結的是……不止是難,而是我好像在哪里看見過類似的符文啊!”唐曦嘆氣。
“你看過?在哪?”這句話來自程華英和謝長安的合奏。
“呃……就是不記得在哪看過了啊!”唐曦無奈。
“好好想想,這很重要!”謝長安凝重地看著她。
“小曦,別急,慢慢想。”裴清致的聲音依舊溫和,能撫平人心的煩躁。
“嗯。”唐曦皺著眉苦思。
絕對是見過的,但是在哪兒呢?
“按理不可能啊。”程華英嘀咕道,“這陣圖讓我去記憶也記不下來,不止是復雜的問題,而是境界和層次的問題,強行去記憶理解就會越來越暈,到了最后好像所有的字符都在旋轉,整個神魂都要爆炸。要不是大人用自己的力量將陣圖刻在我的記憶里,我也不可能畫出來,就這……我都想吐了。”
唐曦抿抿嘴,溫熱的栗子羹滑下喉嚨,暖了胃。她也想吐啊……
“啊,對了。”程華英忽然道,“你上次給我看過的那個封條,雖然有點差距,但是……”
不等他說完,唐曦丟下碗,沖進自己的房間,很快就把兇宅的封條和殯儀館冷柜上的封條都拿了出來。
“這符文……有相似之處,但……”謝長安沉思。
“如果這陣圖是宇宙,那封條上的符文就是其中的一顆星球。”唐曦仔細對比后,開口道,“雖然一顆星球對比整個宇宙渺小得就像空氣里一粒塵埃、大海里的一只浮游生物,但它也確確實實,屬于宇宙的一部分。”
“你說的沒錯。”謝長安點頭道,“沒有研究過陣圖的人,很難畫出這樣的符文。”
“而且做了創新。”程華英一手端著碗,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們后面,一手抽過一張封條晃了晃,嗤笑道,“研究得不到家,缺失的部分只能靠自己研究彌補,甚至連西方的東西都用上去了,真給國人丟臉。”
“你說的‘熟悉’,是這個?”云棲有些疑惑道。
“不是啊。”唐曦苦著臉道,“我絕對、絕對、還看到過其他的!”
這一下,所有人和鬼都不禁面面相覷。
“咔嚓。”就在這時,大門開了。
“……”楚離一進門就收到了一屋子人和鬼齊刷刷投過來的視線,不由得僵硬了一下,“干嘛?”
“沒,吃宵夜嗎?”唐曦干笑了一下。
楚離疑惑地看向裴清致,而裴清致直接端了一碗還熱乎的桂花栗子羹給他。
“這都干什么呢?”楚離道。
“拯救世界!”唐曦一臉嚴肅。
“哦,什么時候出發?”楚離見怪不怪地回應。
“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唐曦怒視他。
“你以為你幾歲。”楚離很無語地看了她一眼。
唐曦不滿地磨牙,說好的我是你的小公主呢?騙子!
“這個……”楚離來到餐桌前,看了一眼那長長的陣圖,遲疑道,“這個是……封印?這么復雜,是要畫多久。”
“你……”唐曦驚訝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不暈嗎?”
“為什么要暈?”楚離一臉莫名其妙,“雖然這畫得有點……但我又沒有密集恐懼癥,你高考前背的書不比這字多?”
唐曦豁然起身,一把將裴清致拉過來,指著陣圖問道:“你看這個暈不暈?”
“暈。”裴清致苦笑點頭,“我最多忍耐十分鐘,再長就覺得字符好像活過來了一樣,一個個往我腦子里鉆。”
“說什么呢,神神叨叨的,不就是一張畫嗎?”楚離把栗子羹放到一邊,拿起畫紙一邊,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滿屋子的人和鬼都緊張地看他。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夠了嗎?”楚離問道。
“你沒任何感覺?”唐曦不死心地問道。
“沒有。”楚離回答得干脆。
“我想,我明白了。”程華英終于說道。
“怎么?”唐曦回頭看他。
“因為這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是真凡人,道具畢竟是外物。”程華英道。
“啊?”唐曦不解地去看裴清致。
這個難道不算?
“永久性陰陽眼還關不上,你覺得他還算是凡人?”程華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而且別說你看不出來,他身上有功德護體。”
“功德?”裴清致不解。
“哦,那個啊,也沒什么重要的,大概就是你上輩子拯救了個世界吧。”唐曦聳聳肩,“要不是你有功德護體,厄運人偶可不會只是讓你損失了一點點記憶。”
“聽著好玄乎。”裴清致喃喃道。
“別想多了,功德這種東西,雖然難得,但也不是見不到。”謝長安補充道,“百余年前剛好是戰亂的年代,亂世中有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禽獸,更有萬人歌頌的英雄,如果轉世的話,一部分功德會折算來世福報,比如投個好胎,一生順遂什么的,而要是功德太多消耗不完,就會繼續留存到下一世。”
“不過,你這個功德,轉世還能這么深厚,沒準你上輩子還真拯救了世界?”程華英接道。
“所以——”楚離打斷道,“這東西,就是給我這個凡人看的?”
“不是給凡人看。”程華英看他的眼神帶著一絲同情,“你看這個呢,就好像……怎么說呢?就好像有個老教授引經據典文縐縐地寫了一大篇精彩絕倫的論文罵人,可是被罵的那個卻是個大字不識的文盲,一個字都聽不懂還在夸寫的真好哈哈哈哈哈……”
“喂——”楚離的臉色黑透了。
“哎,別生氣,差不多意思,意會就行了。意會。”程華英笑道。
楚離無語,轉頭道:“這家伙被鬼附體了?怎么性情大變。”
“噗——”唐曦也笑了,“可不就是被鬼附體了么,黑無常大人。”
“別,我可不是附身奪舍。”程華英趕緊道。
還是裴清致解釋了一遍。
“所以,我們家的貓是黑無常……不,半個黑無常,程二叔是另外半個?”楚離想了想道。
“這么理解,也對。”唐曦點點頭。
“好吧,那誰來說說,這只有凡人能看的圖紙是干什么用的?”楚離問道。
一瞬間,所有的人和鬼都沉默了。
“看起來,這件事……只有他去做最合適了。”謝長安道。
“可是凡人沒有靈力,怎么畫得了符陣?”程華英反駁。
“有靈力的人對著符陣堅持不了幾分鐘,連唐曦都只能持續半小時,難不成輪著上?靈力也不銜接。”謝長安道。
“所以這根本就是個駁論!”程華英咬牙切齒。
“所以,程二叔,你畫不行嗎?”裴清致疑惑道,“不管什么原因,你是唯一一個能畫出符陣的人。”
“我靈力不夠。”程華英一臉的郁悶,“大人只能把陣圖強行刻在我的記憶里,但是在紙上重現也罷了,真正布置封印,我沒那個能力。”
說著,他又看向謝長安,表情有些復雜:“你當初能看中唐曦,不也是因為她特別嗎?”
“對。”謝長安點頭,“小曦的靈力接近無窮無盡,她擁有無限的可能性。”
“等等等等。”唐曦忍不住打斷了他們的爭論,“現在的問題是,楚離能畫陣圖但他沒有靈力,我靈力足夠但是堅持不了畫完陣圖,是不是?”
“你有辦法?”謝長安和程華英不吵了,一起轉頭看他。
“那我和他加起來不就行了,我的靈力給他,他去畫。”唐曦理所當然道。
“……”一時間,客廳里鴉雀無聲。
“小曦,雖然有暫時借用靈力的法門,但是靈力借給楚隊的話,他就有了靈力,陣圖也會對他起作用了。”謝長安遲疑道。
“不會啊,不是說,外物不起作用嗎?他戴著眼鏡能見鬼,一樣不受陣圖影響。”唐曦回答得很輕松。
“你的意思是,將你的靈力存儲在外物里,由他使用?”程華英跳了起來。
“正好,我們這邊有位致力于做這種事的高人。”唐曦笑道。
靈力筆和靈力槍的原理差不多,相信溫老很容易就能搞出來。
“所以,你們誰先說明白,到底要我干什么?”楚離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