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看著那雪奴的動作,微微瞇起眸子,眼底掠過一絲冷冷的火苗。
“阿澤你在真宮竟這般挑剔么,我倒是并不曉。”
雪奴冷笑:“和你這種卑劣的人在一起,國師自然只能將就勉強。”
秋葉白但笑不語,而元澤看了雪奴一眼,淡淡地道:“本尊何曾曾有什么特別的喜,再如何精心準備之物,到底亦不過一飯一臥而已。”
說罷,他將手從她懷里抽了出來。
雪奴感覺懷里空空的,心頭也是一空,有些哀怨地看著元澤:“國師,雪奴伺候了你多年,您為何親疏遠近不分?”
說著,她恨恨地看了眼秋葉白。
元澤淡淡地道:“雪奴,宮中規矩嚴謹,你我都是宮中人,最好勿要逾矩,何況男女授受不親。”
雪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咬了咬唇,恭恭敬敬地低頭,雙手合十:“是,謹遵神諭。”
雪奴話音剛落,卻見秋葉白忽然張開手臂,對著元澤道:“既是要別過,阿澤可愿讓我抱一抱?”
雪奴聞,立刻抬起頭來,譏誚地看著秋葉白,正輕蔑地開口:“就憑你,也配……。”
她話音未落,元澤卻已經一點都沒有猶豫地抬手輕輕地將秋葉白攬住,溫聲道:“小白施主,后會有期。”
秋葉白一點也不收斂,只從元澤的肩頭上瞅著雪奴那張綠了的臉,微笑:“后會有期,阿澤。”
說著,她伸手攬住了他修長的腰肢,干脆地做出擁抱的動作,在元澤的角度看起來就像是干凈的、利落的、不帶一絲雜質的美好擁抱。
但是……
秋葉白朝著雪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抱住元澤腰肢的手微微交錯上扣在他的背上,這個姿態看起來就像一個親昵的擁抱姿態。
她一向不吝嗇于給令人厭煩的挑釁者一個卑鄙的下馬威的。
雪奴的臉色瞬間鐵青,淺棕色的眼瞳惡狠狠地瞪著秋葉白,握住袖底刀的白皙手背爆出兩根青筋來。
秋葉白看著雪奴像是心頭被人戳了兩刀的表情,她原本因為元澤要離開和一趟好好的中秋夜游被人破壞的惡劣心情方才略微平復了一些。
她松了手,看著元澤點點頭:“我回去了。”
元澤點點頭,看著秋葉白轉身回了船上,幾艘船上的藏劍閣門人們也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皆全部早已是全副武裝地站在船邊,船邊還有不少人手中持著長弓,殺氣騰騰地瞄準著岸上。
安全接回了自己組人的大船立刻揚帆起航,向著黑暗的前方繼續前行。
元澤靜靜地站在岸上,看著船頭那人影越來越小,漸漸地消失在了夜色里,他輕嘆了一聲:“回宮罷。”
“是!”雪奴立刻恭敬地點頭,目光掠過遠處的船銀影,眼底閃過陰沉冷色。
……老子是鬧鬧和果果是控鶴監天真無邪最佳搭檔打劫致富的無恥分界線……
兩個月后
秋高氣爽,清晨,暖陽散落在一處江中行省首府云中郡附近的一處山村里,翠綠的葉兒上水珠兒泛出晶瑩的光來,遠處的田野飄蕩來混合是泥土青草芳香氣息。
這又是一個晴朗的好天氣。
小村子里一反平日的安寧,熱鬧非凡,四處都有人正“哐當哐當”地敲鑼打鼓,到處扯著嗓子嚷嚷:“開始了,開始了,大荒村賽狗決賽要開始了,且看天下第一惡——大春和天下第一肥——肥龍的精彩對決,買定離手,離手買定,還有要下注的沒有!”
鑼鼓聲路過一處村中最大的房子時,越發的大聲。
“砰!”
小七終于忍不住直接把窗戶甩上,對著正在寫信的秋葉白滿臉抑郁地道:“我說,四少,你就讓大壯、川子那些家伙整日扯著這破鑼嗓子到處吵吵么,昨夜三更好容易才安靜下去,今兒一大早又跟招魂似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秋葉白一邊吹了吹手里的信,好讓墨水快些干,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我答應了他們,若是他們第二輪考核合格,讓他們玩一場賽狗,放松放松。”
小七郁悶了:“四少,您能折騰點正經點兒考核么,咱們藏劍閣那么多高手訓練他們輕功和武藝,不是為了讓他們把偷雞摸狗發揚光大的,你不知道秦云他們幾個堂主每次為那些紈绔們考核,都快憋得吐血了!”
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家這位主子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但是這回實在也太四六不著了些!
四少把自家的精英倒騰出來不少訓練看風部的紈绔,大伙原本都覺得雖然調教人實在不容易,畢竟看風部的大部分是已經成年人,骨骼經脈都已經硬了。
但是他們既然已為人師,加上自家閣主說了,誰能把人給帶出來了,便賞賜上三桌閣主親自下廚的好飯菜!
閣里誰人不知道秋葉白的手藝,閣主能做出來的美味,可比什么金銀財寶都讓人向往,自然是都摩拳擦掌,準備足了功夫。
卻沒有想到,秋葉白的決定讓所有人大跌眼鏡,除了要求紈绔們必須把每日爬山挑水打坐內修這些鞏固身體底子的事情都坐好,對于武藝上要求藏劍閣的精英們仔細地根據各人擅長給予施教,并不要求一定都非練成固定的掌法或者拳法,只求一定能自保和逃跑,哪怕能練習某些身法以便鉆狗洞鉆得快點兒,也是好的。
一干精英們雖然覺得藏劍閣教出來的人學轉狗洞逃跑的技巧,有點別扭,但也還是因材施教,勉強能理解。
此后,秋葉白還從利用關系從江湖上弄了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葩人物們出來訓練紈绔們,這一回就是五花八門,什么都有了。
什么‘金錢爪’,什么‘過洞仙’,什么‘通天老翁’,什么‘賭仙’……總之光是聽著那些名號就讓人明白這些都是江湖上的九流的貨色。
金錢爪就是頂尖兒的大盜;過洞仙就是最善于打洞采花的大盜,據說差點偷人偷到了皇帝陛下的妃子;通天老翁就是玩障眼法裝神弄鬼扮大仙忽悠人錢的;賭仙就不用說了,當然是賭博使詐出了名遭下了江湖追殺令的;連臭名昭著專門偷江湖各大門派好馬的鬼頭馬倌都請來了……林林總總一溜奇葩神人過來教導紈绔們。
這也讓藏劍閣門人見識了秋葉白當年跟著前任閣主老仙走遍江湖,交游之廣闊。
紈绔們按照自己的興趣去選修眾‘神人’們的擅長的科目,必須精通一項,兼修數項,但是只要選修之后,必須參與該科目的考核,以主項分數為主,副科分數為輔,每一次分數倒數的三人為不合格。
紈绔們這下子可樂壞了,全都是他們感興趣的,而且那些人的手法比他們的不知道高明多少,而且秋葉白要求每一旬考核一輪,考核不合格的人便一個星期沒有葷腥用,同時也不必再學習,只管在屋子里玩兒一星期就好了。
原本紈绔們也不以為意,哪里叫做懲罰,分明就是玩!
但是很快他們地明白不合格的痛苦了,因為這些科目實在太有‘趣’,太有‘挑戰性’,大部分人都很努力自發地鉆研,所以但凡‘神人們’上課的時候,那些上不課的三人便找不到一個人能來屋子里陪他們說話的。
哪怕下課了有人來說話,對方眉飛色舞地說今兒又開了什么眼界,自己又學了什么奇葩的本事,讓完全沒有上課的人聽得一頭霧水,順帶也心頭直發癢,但是也只能聽著,完全搭不上話,只能邊上諾諾地羨慕,這一來二去,說話的人也覺得和沒學的‘外行’沒有話可聊,于是談話氣氛自然冷場。
沒人說話,說話了,自己心頭也是不爽快,那就睡覺好了。
但是這么睡上了七日,那幾個沒課上的就發現幾乎把自己睡癱了,整日里頭暈腦脹,憋悶得狠了,皆齊齊暗中發誓,下一回打死都不要干這種掛考核尾巴的事兒!
這么一來二去,紈绔們除了早晚練習武藝基本功之外,跟著這些下九流的師傅們學得極為賣力,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何況考核也極為有趣,從一開始各位‘江湖神人’們手上的單項考核,比如——偷盜、比如變障眼法、比如賭博、比如相馬馴狗、比如打洞偷香。
當然偷香偷的自然也是看風部的紈绔們自己扮的‘香’。
到了第二個月的中旬開始,科目則是轉變為協同作戰……雖然小七覺得用合伙干壞事兒比較貼切些。
譬如——第二個月中旬的考核題目就是去云中郡的官庫里把官銀偷出來,然后還得想辦法把這些銀子全部銷毀官家印記,不動聲色地放入銀莊,換成銅錢散給平民窟的百姓。
小七覺得如果這叫做劫富濟貧,那么這回考核的事兒就有點缺德了。
居然是把云中盧將軍家最得寵的六姨娘半夜偷出來,再神不知鬼地送進將軍大少爺的床上,陷害這兩者有一腿,還要把消息散播得滿街巷都知道。
那些下九流的江湖神人們看著自家徒弟自然樂得看戲,但是這種事兒,小七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用。
“你這個榆木疙瘩,哪里能和四少比,且不要在這里打擾四少了!”一道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在門邊響起。
寧秋正提著一個食盒從門外進來,正巧聽見小七似埋怨秋葉白的話,她立刻毫不客氣地恥笑小七。
“這也不光是我想不明白,就是青龍堂、白虎堂的幾位堂主們也不明白哎,咱們可是江湖地位超然的藏劍閣,若是傳出去咱們教導出來這些紈绔,干些雞鳴狗盜的事兒,江湖人要怎么看咱們!”小七不服氣地嘟噥。
寧秋瞇起眼:“怎么,咱們藏劍閣什么時候還要看江湖門派的眼色行事了,藏劍閣之所以有藏劍閣的今日,便是因為立場永遠非正非邪,你不知道么?”
小七有點啞然,但還忍不住道:“這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秋葉白忽然開口了,她一邊將信慢慢地折好,一邊悠悠地道:“是白虎堂和青龍堂的人想不明白,慫恿著你這愣頭青來問我的罷?”
想必她手下這些家伙已經在心中憋悶了這些疑惑許久了,才覺得小七是她身邊常年跟著的近侍,說錯話,她也不會太過于怪罪。
小七一下子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道:“那個……那個……弟兄們心里……。”
秋葉白淡淡地接過他的話:“我知道你們心里看不上肥龍他們的做派,但是小七,你別忘了青龍堂和白虎堂也只是抽調了幾個比較善于調理人的好手出來,除了你和寧冬、寧秋幾個我貼身伺候的,沒有人知道這些紈绔們和我的關系,而大鼠和肥龍他們更不要說知道藏劍閣是個什么東西。”
現在大鼠和肥龍他們都一直以為這些她身邊的這些高手們是她向朋友借來的武師。
“我需要大鼠和肥龍他們跟著我回京城以后能獨當一面,甚至將整個司禮監都給我拿下,他們不是一無是處,你雖然護送老鷓鴣先行離開淮南避風頭,但是你也應該從寶寶和其他人那里聽說他們在淮南逼得攝國殿下和控鶴監都不得不退了一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