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一切推倒重來......”
李恪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徹骨的寒意。
他比誰都清楚,這意味著要與整個既得利益集團為敵,意味著無數人頭落地,意味著乾武年間的動蕩或將重演。
朝堂上那些盤根錯節的關系,那些拉幫結派的新舊官員,又怎會甘心失去手中的權勢?
李治苦笑著跌坐回太師椅,金絲軟墊陷出深深的凹痕。
“算了吧,代價太大了,沒有皇兄,這不是我們能夠折騰動的。”
他抓起案上茶盞狠狠擲向地面,青瓷碎裂聲中,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當年皇兄才有推行新政的底氣。可朕......朕不管做什么都要瞻前顧后!”
“你看看,這是各地官員送來的‘祥瑞’,什么麒麟現世、醴泉涌出,全是粉飾太平的謊!”
李恪喉頭哽咽,眼前浮現出去年廢后時,滿朝官員聯名彈劾的場景。
那些冠冕堂皇的奏章背后,是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
“稚奴,你已經做得夠多了。”
他上前兩步,卻在觸及李治布滿血絲的眼睛時頓住,“以五姓七望制衡官員,用天后打破門第桎梏,這些手段......”
“都是飲鴆止渴!”李治突然起身,錦袍下擺掃落案上奏折。
雨聲漸歇,更鼓聲從朱雀大街遙遙傳來,一聲比一聲沉重,仿佛敲在兩人心上。
李恪望著李治顫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的稚奴第一次聽到玄武門之變,九歲的稚奴縮在他懷里,哭著問為什么親兄弟要自相殘殺。
如今那個怯生生的孩童,卻要在這權力的修羅場中獨撐危局,被各方勢力撕扯得遍體鱗傷。
“或許可以從長計議。”
李恪撿起地上奏章,燭火在他眼底跳動,“先從學院選拔新銳,培養自已的班底......”
“三哥,我這個皇位是你們讓的,可我寧愿不要......”
殿外殘月破云而出,將兩人的影子疊印在“乾武之治”的匾額上。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們窮盡一生,都在試圖追趕那個永遠無法企及的身影——他們的皇兄,那個締造了盛世的男人。
“只是陛下,天后這么大的權力,會出問題嗎?”
“不管怎么說,畢竟二圣臨朝,從未有過。”
“稚奴,我斗膽以哥哥的立場問你一句話,對于天后,你準備以后怎么辦?”
“你是否對她有感情?不管怎么樣,他現在都是你手里的一把刀,可是以后呢?她還會甘心做你手里的刀嗎?”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的野心,你應該心里清楚。”
聽到李恪的話,李治沒有立刻回答。
他把玩著手中的茶盞。
“三哥,我對媚娘感情肯定是有的,何況她還為我生下了孩子。”
“至于野心,再大又怎么辦,主要我在,她永遠翻不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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