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門口的墻終于再一次被刷白了,包拯黑著臉也沒空多管,跑去太學了。今日還要忙秋試的事情,兒孫自有兒孫福啊,家里小孩子鬧別扭他就不管了。
包延繼續溫書,開封府里的人也都不敢吵他,生怕鬧出什么動靜來影響他考試。
“小饅頭,你不要那么緊張么。”小四子趴在桌邊,幫著包延磨墨。
簫良一大早跟著趙普去軍營了,最近他的課程除了練功之外,還多了一樣,就是趙普教他打仗的兵法。最近趙普對簫良越來越嚴格了,每天的時間都被練功和上課占滿,公孫又忙著給人看病,小四子沒人陪。正好包福被包拯帶去跑腿了,小四子就充當起了包延的小書童。
“我沒緊張啊小四子。”包延抓耳撓腮的,“你也看到魏夕桐他們的文采了,唉沒想到這些人才都不能參加秋試,果真我大宋人才濟濟,年輕才俊好多啊!”
小四子瞄著他,“你還說你不緊張。”
“小~饅~頭~”
兩人正在說話,就聽到院子外面傳來了拉長的一聲吆喝,包延立刻拉下了臉,伸手捏住小四子的腮幫子,“都是拜你所賜啊,龐煜那討厭鬼就一直叫我小饅頭。”
小四子仰著圓滾滾的臉蛋對包延笑,包延什么氣都消了。
“喂,你還在看書啊?都跟你說放輕松啦!”龐煜伸手拉住包延,“走,咱們去看熱鬧。”
“去,別煩我。”包延趕緊把手抽回來,虎視眈眈看著龐煜,“喏,你別影響我啊,我今天忙著呢!”
“忙什么啊,真的有大熱鬧看!”龐煜蹲下來笑嘻嘻說,“昨晚展昭和白玉堂不知道鬧什么別扭了,白玉堂大半夜跑了,像是氣得半死。今天一大早展昭又黑著臉出去了,我聽包福說,昨晚有展昭的好友來送信,展昭可能會朋友去了。”
“那又怎么樣啊?”包延不解地看龐煜。
“你忘記了,昨晚上神相說了!展昭最近有桃花運!他可沒說白玉堂也有桃花,這此花非彼花,那就是朵問題花!”龐煜樂頗有些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總之我預感呢,這次絕對有熱鬧可以看,走啦!別悶在家里看書了,就那么幾個字,你都看了十幾年了煩不煩啊?”
“去!讀書破萬卷”
“行了”龐煜剛想打斷他,卻感覺有一股殺氣從下而上射上來。他一驚,低頭看過去,就見小四子鼓著腮幫子看自己呢,半天才問,“桃花運?”
“咳咳。”龐煜對小四子勾勾手指,“小四子,去不去看熱鬧?”
“唔!”小四子眉間擰起了一個疙瘩,很有危機感。
“看什么熱鬧啊?”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問話聲。
龐煜和包延回頭一看,就見神相老頭溜溜達達走了進來,見著小四子,就伸手捏了捏他臉蛋,“呵,小娃好面相啊,大富大貴福大命大長命百歲的相!”
龐煜在一旁撇嘴,“誰都知道他命好啦。”
老頭仰起臉看龐煜,嘖嘖兩聲,“哎呀,你印堂發黑,最近有血光之唔。”
老頭話沒說完,龐煜一掌上去捂住嘴,“哎呀,死老頭,呸呸呸!你別咒我,老子血光之災到現在了,還有啊?!”
包延有些緊張地看老頭,見老頭轉過眼看自己,趕緊捂住額頭,道,“我我不信的,做人不知道天命比較好!”
老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挑眉,意義不明地點了點頭,“哦”
“你,你哦什么?”包延有些緊張。
“沒什么啊,你不是不想知道么,那我就不說咯。”老頭嘿嘿笑著伸手把小四子抱起來,“走,咱們看熱鬧去。”
小四子雖然個子矮小,不過圓滾滾的還挺有分量,趙普之類的武人抱他當然輕而易舉了,不過公孫抱他已經很吃力了,沒想到這干干瘦瘦的老頭那么有勁啊?
小四子捏了捏老頭的胳膊,覺得真的好瘦哦,就問,“爺爺你抱不抱得動啊?我好胖的。”
老頭哈哈一笑,“有什么說什么,好孩子,要不然這樣,一會兒老頭抱不動你,你就背我,咋樣?”
“嗯!”小四子爽快地點頭,隨即又捏著老頭的袖子問,“爺爺你是神算子哦?爹爹說你是活神仙。”
老頭一挑眉,“小鬼,想問什么?”
小四子盯著老頭看了一會兒,小聲問,“那個,喵喵和白白,以后會有情人終成眷屬么?”
龐煜和包延交換了一個眼神小家伙問到點子上了,看神算金口玉怎么斷了。
不料老頭哈哈笑了兩聲,故作神秘,“天機不可泄露,這世上有很多事,說明白了,就沒意思了。太明白的事兒,哪兒還有熱鬧好看呢,對吧?”說完,抱著小四子跑出去了。
龐煜趕緊拉著包延跟上。
“哎呀,我要念書。”包延掙扎。
“念個屁啊,小四子讓老頭抱走了,咱們要去看著,不然公孫回來肯定宰了我們!”說完,拉著包延追出去了。
展昭一大早就覺得身邊人都盯著自己看,還躲起來竊竊私語,他抓住紫影問了原委,才知道大門口白玉堂留書的事情,牙齒磨得咯吱響,心說耗子,你等著!
從開封府出來,展昭殺氣騰騰的,雖然是往凌云客棧走,不過雙眼一直四處找白衣人,踅摸那耗子的蹤跡!
走了一陣子,不遠處就是凌云客棧了。
展昭站在客棧前抱著胳膊想心思,他不明白白玉堂昨天為什么突然翻臉了,不過似乎問題就出在仇朗行的身上,自己提起仇朗行,白玉堂就不高興了。
想了良久,展昭嘆口氣,最終還是沒踏進客棧的大門,而是準備回頭去太白居買一壇好酒,再去找那鬧別扭的白耗子。
不過展昭剛剛轉過身,就聽身后有個聲音傳來,“展兄?”
展昭一愣,回頭
只見一個青衫書生站在那里,一手拿著兩本書,這書生看起來五歲上下,眉目俊朗,儒雅體面。他看到展昭,立刻滿臉笑意地跑過來,“好久沒見了!”
展昭見到他,也沒法再走了,就笑著點頭,“仇兄,別來無恙。”
“你來找我啊?去喝一杯?”仇朗行心情大好。
“呃好啊。”展昭也不好拒絕,想著,邊走邊找找白玉堂吧。
“我第一次來開封,你應該路很熟吧?給我指指路?”仇朗行似乎性格相當開朗,也愛笑,拉著展昭往前走。
不遠處,龐煜躲在巷子里,問身后神相,“唉,老爺子,你給那小子算算,有血光之災沒有?”
包延推了龐煜一把,“別瞎說!”
“哇,他得罪了白玉堂啊,不死也脫層皮,你們真當白玉堂是善男信女啊!”龐煜想起當年的事情,“想當年他哪兒有那么和氣啊,我爹都怕他三分。”
小四子鼓著腮幫子在一旁生悶氣,“喵喵干嘛跟那個人那么親密?”
“都說了是展大哥的家鄉故友么,你們別想那么多行不行,再說了,那個人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展大哥和白少俠都是江湖英杰,不會有什么誤會的。”
“嗯”
這時,一直在一旁看著不說話的齊四刃忽然摸了摸下巴,盯著那已經和展昭一起走遠了的仇朗行看了良久,突然開口,“心術不正。”
“哈?”龐煜湊過去問,“老頭,那小子是壞人?”
“人面鬼相。”
老頭一句話,驚得龐煜一個冷戰,“喂,你別說那么恐怖好不好啊?”
“他那種面相就是標準的借尸還魂。”老頭冷笑一聲,“展昭小子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可別吃虧了。”
“喵喵很精明的!”小四子一拔胸脯。
“哦?”老頭一臉懷疑地看小四子,“我覺得那傻貓有些呆啊。”
“才不是!”小四子認真搖頭,很肯定地說,“喵喵除了對著白白,平常任何時候都超級聰明,碰到白白才變成傻貓!”
眾人都驚駭地看著小四子,“此話何解?”
小四子得意地一揚臉,“爹爹和九九都這么說的!”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龐煜見展昭和仇朗行已經走遠了,卻不見白玉堂的蹤影,有些納悶,“白玉堂呢?沒在凌云客棧門口盯梢么?”
“嗯,我算算啊。”老頭掐指一算,“有了,在東湖之上。”
“東湖?”龐煜不明白,“去東湖干什么?還挺遠的。”
“哦!”包延一拍腦袋,“東湖是書市么,最近在開封府準備應考的才子都喜歡上那里買書和結交朋友的。”
龐煜恍然大悟,“難怪我不知道了,原來是賣書的地方,白玉堂去買書?”
“他是想去查孔茂買筆的事情吧。”老頭嘿嘿一樂,“這小子有點兒意思,走,咱們接著盯梢去。”
四人立刻抄近路,趕去了東湖。
正巧了,仇朗行問展昭去哪兒逛,展昭左思右想覺得沒把白玉堂為什么生氣鬧明白之前呢,最好是先別讓兩人見面。
仇朗行是來考試的,那就帶他逛逛書市就去東湖吧,那里書攤多,書呆子也多,白玉堂不喜歡去的。
于是,兩人也往東湖這邊來了。
且說白玉堂一大早在凌云客棧門口守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也沒意思,展昭不就是會會朋友么,他朋友多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太不瀟灑了。于是,就索性辦正經事,查查究竟誰要殺西門藥,自然從孔茂入手,于是來了書市。
他來到東湖,本想找個書生多的地方查探一下,可到了才發現滿街都是書生。白玉堂一皺眉,有心回去,可回去了也無事可做,才想起來原來開封府除了展昭,還真是沒什么值得自己留下來的地方。
無奈地嘆了口氣,白玉堂背著手往前走,上了一座石拱橋,站在橋上,望向湖中的畫舫。
湖中還是有幾艘大船的,其中一艘特別大。白玉堂微微皺眉,這船哪兒來的呢,明黃色的船身說明是皇親國戚的船,船上有很多書生圍坐在一起,里三層外三層的,畫舫中間的船艙里還有琴聲傳來。
白玉堂就好奇,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可惜展昭不在,不然的話問問他就知道答案了。
發現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那貓,白玉堂望了望天,轉身詢問路人,那是什么船。
白玉堂和展昭一樣,雖然是江湖人,卻是俊品人物,平日舉止文雅,身材也不是魁梧的那種,因此那些書生都不怕他。書生們告訴白玉堂,那是鎮遠侯,小王爺柴滎的畫舫。
白玉堂一愣,柴滎?聽說過不過沒見過這鎮遠侯不是應該在云南的么?怎么上開封來了?
“鎮遠侯的船上為什么都是書生?”白玉堂繼續詢問
“哦,聽說這位柴王爺喜歡結交天下豪杰,無論是文是武,只要有才干他都喜歡。他這畫舫據說要擺到冬天呢,最近的秋試,無論來考文狀元還是武狀元,只要覺得自己有本事,就都能上他的船上去,大家切磋一下,就當交個朋友,誰有什么困難他也能幫忙。”
白玉堂聽完后,也沒再多想,就是個樂于助人的大官吧,便也不再多問,轉身準備過橋。
可他剛剛走到橋上,又往畫舫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就一愣。
只見在有個青衫的男子快步走上了畫舫,鉆入人群之中,似乎是走進了船艙。白玉堂站在橋上直直看著,是幻覺么?剛剛那人,竟然是他昨夜在展昭院中杏花樹下看到的那個隨風而逝的書生。如果昨晚的是幻覺,那現在看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