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咯吱吱行了一路,天也漸漸黑下來,趙普在車頂上打了個盹,再起來的時候,就看到頭頂烏云密布,一個翻身坐了起來,“要下雨了!”
“嗯。”趕車的已經換成了赭影,回頭對趙普說,“到前面穎昌府至少還要趕一晚上的路,這沿途沒鎮店。”
趙普已經能感覺到風中的濕意了,皺眉,“附近沒避雨的地方了么?”正想站起來看看,就見紫影停在前方一棵高樹上對他們招手,指了指遠處。
趙普抬眼眺望,就見在半山坡上頭,有一座破廟。躍下了車子到了馬車門口,趙普拍了拍赭影,指指上頭的破廟。
赭影點頭,抽了馬一鞭子,向山坡上的破廟趕去。
趙普撩開車簾,探頭往車子里張望,就見公孫已經醒了,正坐在馬車里頭,腿上枕著還在犯迷糊的小四子。
趙普就見公孫一個側臉,大概是因為睡得熱了,衣領子敞開著,白白的脖子露在外頭,他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
趙普心里咕咚咚打鼓……只見公孫抬頭看他,大概因為剛剛睡醒吧,那眼神啊……朦朦朧朧。
趙普往里頭走,雙眼就牢牢盯著公孫看,腦袋里空蕩蕩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總之就是心頭一陣陣地瘙癢。正這時侯,向山坡上行駛的馬車被一塊凸出地面的山石磕了一把……
馬車整個一顛,車子里的人自然也是隨著馬車往一旁倒去。
小四子直接就滾到公孫的懷里了,覺也醒了個徹底。公孫摟住小四子,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趙普,心里就納悶了,他明明不是滾過來的,而是有意撲過來的!
趙普干笑了兩聲,搔搔腦袋,看公孫,雙手撐在馬車兩側,大拇指正好能挨上公孫一點點衣角,又往里蹭蹭,挨上公孫放到兩邊的手。公孫真想賞他一耳光,但是就聽小四子說,“九九,壓死了。”
趙普低頭一看,見小四子讓壓在他和公孫之間了,趕緊彈了起來,道,“小四子,壓著沒有?”
“沒。”小四子揉揉肩膀,噘噘嘴看趙普,這時,耳邊就聽到了嘩啦啦的聲音。小四子往車簾的縫隙往外一看,“哎呀,下雨啦!”
“對了,天不好,今晚上應該趕不了路,先到山上的破廟休息一下。”趙普對公孫和小四子說。
“哦。”公孫點點頭,將小四子放在一旁的小兔子帽子給他戴上,邊問,“小四子,餓不餓的?”
“不餓。”小四子往外望,“爹爹雨好大。”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破廟門口停下來,趙普將小四子抱了過去,放到了公孫懷里,道,“小四子,摟住你爹。”
小四子不解,不過還是伸手,摟住了公孫的脖子,趙普伸手,脫自己的外套。
公孫警惕提看他,摟緊小四子。
趙普將外套脫了,“嘩啦”一聲抖開,將公孫和小四子整個罩住,然后伸手將公孫一把抱起來,連帶小四子一起,飛身下了車,往破廟里頭跑去。
公孫小心地摟著小四子,外頭雨已經很大,他的臉在趙普的肩側,抬頭,就看到趙普雙眼望著前方,大滴的雨點落下來,他倒似乎是覺得挺有趣,還抽空抬頭看了一眼。輕巧地躍進了破廟,在廟內的一塊干燥地帶,已經生了一堆篝火。應該是剛剛先來探路的紫影弄的。
赭影也跟著跑了進來,順便將車子里的那塊羊毛毯子也帶來了,往篝火旁的地上一鋪。
趙普過去,將公孫和小四子放下,拍了拍身上的水,“呼,這雨大的,我都多少年沒看見過那么大的雨了。”
“為什么啊?”小四子不解地問,“不是經常會下雨的么?”
趙普挑起嘴角一笑,走過去往小四子身邊一坐了,“小四子,你去過漠北沒有?”
“沒。”小四子搖搖頭。
“漠北可沒有雨,整天又干又冷,大風里頭都是沙子,到了冬天,雪花一大片一大片,往冷點的地方去,雪地厚得能埋過馬腿,滿地白毛風,看都看不到路。”趙普接過赭影遞來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遞給公孫,“喂,書呆,喝一口暖和暖和,待會兒別凍病了。”
公孫橫了他一眼,心說,我才不會那么沒用一凍就病!伸手,接過酒葫蘆喝了一口之后,舒服地出了一口氣。
趙普吃驚,這燒刀子一般人挨不住,他還以為公孫會被嗆得直吐舌頭,“呦,你還能喝兩口酒,這可是漠北最烈的酒。”
小四子笑瞇瞇道,“爹爹喜歡喝酒,酒量可好了。”
“是么?”趙普高興,這以后能一起喝個痛快,至于為什么會覺得以后能和公孫在一起喝酒,他可沒多想。
公孫將酒葫蘆還給了趙普,拿過行禮打開包袱,里頭有給小四子準備的一些小點心。小四子拿起一塊來吃,邊跑過去看赭影燒火煮熱水。
“小四子,想吃野味么?”赭影笑問他,“我去弄只野兔來給你吃吧?烤野兔?”
“好呀。”小四子高興。
公孫瞄了一眼,涼颼颼對趙普說,“你雇來的車夫真厲害啊……還會抓野兔。”
趙普拿著酒葫蘆看赭影,赭影笑了笑,“哦,我是獵戶出生,后來才趕車的。”
“哦。”公孫點頭,小四子拉拉赭影,“影影你去抓兔子么?我也去。”
“小四子。”公孫著急了,心說這小東西還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敢跟著就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走。
赭影也笑,趁公孫沒看見,對小四子做了個鬼臉,轉身從廟后面出去了,上山給小四子抓野味。
小四子到公孫的腳邊,給公孫換藥。
趙普湊過去看,發現腫包好像小了些,心里也稍稍安了……不過轉念一想,老子干嘛那么擔心?是這書呆子自己豆腐做的一弄就傷,關我鳥事?
正想著,公孫突然道,“對了,如今漠北一帶戰事平息了么?”
“嗯。”趙普點頭,隨口說,“暫時平息了吧。”
“真的?”公孫想了想,問,“既然已經平息了,那駐守漠北的四十萬大軍,至少會撤回來二十萬才是,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