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過后,超市里所有員工都吃完了晚餐,員工餐廳空蕩蕩的,管食堂的老郭拿著刷子洗鍋,總經理余昆把兩條腿翹起來架在長長的桌子上,抱著兩臂盯著食堂上方的懸掛電視看得無比樂呵。
但電視屏幕里播放的卻是亂糟糟的警察局,光腳對刑警抱怨的沈冬,還有那個掄著高跟鞋砸自己丈夫的女人,等杜衡帶著沈冬進地下停車場上了那輛黑色汽車后,電視屏幕就變成了一片雪花點。
胖經理用手指磨蹭足足有三層的下巴,笑得不懷好意。
此時此刻高架橋上,車流穿行路燈通明,杜衡開車的速度并不快,動作很嫻熟,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神情,無論從哪里看,他都是普通人,沒有半點蹊蹺。
“杜主管?”
就算知道對方名字,職場規矩還是要把敬稱給領導掛上,哪怕沈冬不想干了,可工資還在人家手上,怎能不擺個態度,所以沈冬在斟酌一番準備開口的時候,赫然發現這條路根本就不是去山海易購超市的。
他一下警覺起來,他今天已經夠倒霉了,實在不想來個后續加強版。
“我們這是去哪?”
“回家。”
黑色汽車順著車流迅速搶了一個車道,從下高架到過紅燈一氣呵成,直接打方向盤往右轉,說實話比杜衡開車快的人多了去,但很少能有人將時間掐算得這么巧妙,這一路下來,他們竟然一個紅燈都沒有遇到,汽車一直行駛得無比平穩,但注意儀盤表就能發現車速并不是始終一致,所以這可能是杜衡刻意控制計算的結果。
這人看上去溫文爾雅氣質出眾,似乎很好說話的模樣,其實性格精確苛求得像瑞士鐘表,一秒不差嗎?
沈冬被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囧了。
這絕對跟他不是一路人!他是混吃等死沒理想沒大志的懶惰青年。
“回家?誰的家?”沈冬還張望了下,確定這也不是去自己租住屋的方向。
“我的家。”杜衡簡意賅的回答。
“為什么是你的家?”沈冬疑惑瞪。
杜衡伸手在儀表盤上按一個鍵,然后把右手垂下,換成左手握住方向盤,接著意味深長的看了后視鏡一眼,然后說:“你沒發現車上多了一個人嗎?”
沈冬狐疑的跟著看了眼后視鏡,沒有啊,鏡子里后排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他好奇的一扭頭,頓時驚叫差點從嗓子眼里沖出來,沈冬驚慌失措的抓住杜衡右手,拼命往前窗玻璃上靠,如果不是車門打不開,他簡直要條件反射扒開車門滾下去了。
“你,你怎么在這里?”
實在不是沈冬膽子小,而是烏漆抹黑的,只有車窗外的路燈霓虹燈照耀,汽車后排座位上端端正正坐的就是他兩天墜樓死掉的同學,雷誠。
滿臉是血,衣服上也全部是血,還沖沈冬一笑:
“喲,終于瞧見我了!半個月不見,看來小冬你混得不錯?這是哪里勾搭來的帥哥?”
沈冬簡直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暴躁的抓了一下頭發,然后閉眼深呼吸,感覺到旁邊杜衡任憑右手被自己拽住,照樣穩穩當當的開著車,于是沈冬都想咆哮了,這世界到底怎么了?科學都見鬼去了嗎?
“要不要喊救護車,心臟還在跳嗎小冬?”雷誠痞子似的繼續調侃。
“你小子變成鬼,說話還是一樣找揍!”
沈冬發現只要忽略掉雷誠滿臉滿身的血,其實也不是太驚悚,就當這小子掉油漆桶里了。
“我是認真的,你怎么能看得見我,還有這位”雷誠神情怪異的瞄了杜衡一眼,然后做思考狀點頭,“以前活著的時候也沒發現你有陰陽眼啊,或者你其實姓張,是捉鬼天師的后人?”
“老子要是姓張,今天就超度了你!”
“那是不可能的,俗話說兇手不死,厲鬼是不會消散的。”雷誠笑嘻嘻的試圖繼續恐嚇沈冬。
“那你去找兇手,找我干嗎?”沈冬沒好氣的說,忽然他神情一變,盯著雷誠,“那個什么連環殺人碎尸案的兇手是誰?害得我被抓起來,還說死的全部是跟我有接觸的人,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們認識的人!”
雷誠隨之緊張起來,竟然扭頭看車窗后面,然后低聲咒罵:
“我怎么知道,披頭散發的好像是一個瘋子,手里抓著全是血跡的斧子,我一路跑到走廊盡頭,把門鎖死想從窗臺爬到樓下去,結果那家伙竟然一腳就踹開了房門,像飛一樣的撲過來!我嚇得沒抓住就摔下來了”
雷誠十分懊惱,“本來我是在警察局轉悠看有沒有線索,結果看到你被抓回來,后來就跟著你們上車嘍。”
雷誠沒說出來話是杜衡是那家山海易購超市的主管,認識像自己這樣的死人很正常(顧客嘛),但怎么會認識沈冬的,他好奇心暴表于是就跟上來。
這時汽車平穩的駛入一個廣場,噴水池邊上就是停車場。
杜衡解開安全帶,一路沒吭聲的他忽然對著后視鏡說:
“給你最好的建議是,不要下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