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伽南自知闖了禍,這幾天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他想給許落顏打電話,但又怕惹她生氣,只能每天旁敲側擊地從顧傾城那里得點消息。
突然接到許落顏電話,他驚得差點跳起來,既激動又害怕,生怕是許落顏的媽媽出了什么事,她打電話來質問發泄。
若是那樣,他們之間肯定徹底完蛋。
緊張地遲疑了幾秒,他才接通來電,然而許落顏劈頭就一句:“現在有空嗎?有空來醫院一趟。”
周伽南豁然起身,握著手機心跳加速,小心翼翼地問:“阿姨的情況……怎么樣了?”
“從icu出來了。”
“那就好……”他驟然松了一口氣,但又疑惑不解,“那你叫我過去——”
“叫你過來自然是有事,你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許落顏懶得跟他解釋太多,說完就要掛電話。
周伽南連忙表態:“去!當然去!刀山火海我也去!”
“神經。”許落顏嘀咕了句,掛斷電話。
周伽南本就無心工作,接完這通電話更是飛一樣沖出辦公室,把正要來匯報工作的助理都嚇了一跳。
“周總,這報表您不看了?”
“放我桌上。”周伽南回答的聲音已經在電梯里了。
飛車去醫院的路上,周伽南心里還在忐忑不安。
想了想,他忍不住給好兄弟打電話。
陸君堯看到他的來電就煩,不用接都知道大概是什么事兒,心里極為鄙夷。
不就是個女人……
把他弄成這樣,一點都沉不住氣,毛毛躁躁一驚一乍,真不知道那么多的戀愛經驗都干嘛去了,真是丟男人的臉。
陸醫生也不想想,他自從有了老婆,不也是分分鐘把男性尊嚴摁在地上摩擦嘛。
陸君堯停頓了幾秒才接通來電,淡淡開口:“又怎么了?”
周伽南問:“你在干什么,這么晚才接?”
陸醫生火大:“我是醫生,救死扶傷,你說我在干什么?”
“算了算了,我有事問你——就是許落顏突然給我電話,讓我過去醫院,你說到底是為什么事?”
“……”陸君堯臉色一難盡,只想掛電話,“你去問她啊,問我做什么?”
“我要是敢問她,我還來問你?你趕緊問問你老婆,她倆是閨蜜,說不定知道點什么。”
“我在醫院上班。”
“那我直接打給你老婆!”
掛了電話,周伽南接著就給顧傾城打過去。
接到來電的顧傾城,同樣無語至極。
“周少,您至于嚇成這樣?說到底是你幫了顏顏一把,否則她現在做了同妻都不知道——你怕什么?”
周伽南嘆息:“這幾天,她都不理我,今天突然打電話讓我過去……”
“反正你倆是分手狀態,還能有比這更糟糕的結局?”顧傾城說話直接。
“……”周伽南不吭聲了。
他都忘了這茬兒,總覺得許落顏還是他的女人。
顧傾城心里是盼著他倆和好的,見周伽南不吭聲,她又好心安慰道:“放心,阿姨現在病情相對穩定些了,顏顏不會再揍你的,我猜測……她叫你過去是解釋婚禮那天的事,沒準兒阿姨知道真相還要感謝你的。”
不得不說,顧傾城跟許落顏真不愧是閨蜜,一語中的。
周伽南被她這么一提醒,豁然開朗,“謝謝你,先掛了。”
到達醫院,周伽南下車直奔住院部。
不料等電梯時,竟遇到了情敵。
靳淮安看到他,臉色微微一驚,隨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而周伽南同樣也明白,心想果然跟顧傾城猜測的一樣。
肯定是吳阿姨精神好轉,要弄清楚婚禮那天的事,所以把他跟靳淮安都找過來,當面對峙。
一想到這個,周伽南精神抖擻,看向靳淮安的眼神充滿了挑釁與得意。
而靳淮安自知理虧,冷著臉一不發,鏡片后的眼眸更是淡漠鋒銳。
兩人都沒有打招呼的意思,進了同一部電梯,到達樓層后又一起出來。
等到病房,周伽南見里面除了許落顏,還有個貴婦人,看面相猜出是靳淮安的母親。
看來,今天有好戲了。
許落顏看到周伽南跟靳淮安一起來的,眸光在兩人間來回,神色尷尬又復雜,“你們來了……”
周伽南點點頭,盡管心里對她萬分思念,但很好地克制著。
他還記得自己闖的禍,所以看了許落顏一眼,繼續往病床邊走去,禮貌客氣地打招呼:“阿姨,您身體恢復的怎么樣了?那天是我太沖動,沒考慮到您的身體情況,非常抱歉。”
吳春媚看著眼前風流倜儻的后輩,心頭同樣情緒復雜。
理智上,她知道這可能是女兒這輩子能遇上的最好的男人了。
甚至可以說,是女兒高攀了。
可情感上,她總覺得這男人靠不住,許是知道他本就花心,又或是見他條件太過優秀,不用想也知道以后會有很多女人主動撲上去。
而有幾個男人面對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能無動于衷的?
她不想女兒的婚姻跟自己一樣凄慘。
而此時此刻,她見周伽南這么客氣有禮,又想到女兒說那天是他第一時間找了自己父母,以最快的速度請來權威專家參與搶救,她才能闖過鬼門關——這份大恩大德,讓她也無法板著臉責怪或埋怨。
所以,吳春媚看著周伽南,心頭思慮萬千之后,也還是較為客氣地回:“那天多虧你跟你父母,也算是功過相抵了,就算扯平吧。”
周伽南一聽這話,心頭暗喜,這意思不就是說不追究他的責任嘛。
那他跟許落顏就又有戲了。
“好,謝謝阿姨,那就算扯平了。”他笑著回應,眼眸不著痕跡地瞟向許落顏。
許落顏看到他的暗自得意了,淡淡白了他一眼,移開目光。
靳淮安原本站著未動,張楚楚給他遞了好幾個眼色,示意他上前跟長輩道歉,他才緩緩挪了兩步,走向病床邊:“阿姨,您身體好些沒?”
吳春媚看著他,心頭極為惋惜心痛。
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女婿,也堅定了要把女兒托付給他的決心。
可萬萬沒想到,事實竟是這般荒唐。
盯著靳淮安看了幾秒,吳春媚直接問:“淮安,你過去那些事,都是真的嗎?”
靳淮安垂下眼眸,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沉默。
而這份沉默,無疑相當于承認。
吳春媚越發心痛,看著他斯文雋秀的樣子,怎么也無法把他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聯系起來。
“楚楚?”吳春媚看向好友,哽咽的聲音隱隱顫抖,“你……這孩子,他……你怎么也不管管?好端端的孩子,在國外沾染上那些惡習,誤入歧途啊!”
張楚楚瞪了兒子一眼,余光又掠過周伽南。
她不知周伽南是怎么查到這些事的,更不知他手里到底握著多少鐵證,所以她連辯解隱瞞都不敢,就怕周伽南分分鐘甩出證據,讓他們母子無地自容。
面對好友痛心疾首的質問,她只能愧疚地道歉:“春媚,這事是我對不起你們,你也不要責怪淮安,是我逼著他回國相親結婚的。”
“這么說……你原本就全都知道?”吳春媚傷心,也憤怒,因為被最信任的朋友欺騙、利用了,還差點把最寶貝的女兒推進火坑。
張楚楚沒說話,也相當于默認。
但其實,她不知道兒子的私生活荒唐到如此地步。
她原本只知兒子性取向有些問題,想著趁還沒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時趕緊干預,讓兒子懸崖勒馬。
所以威逼利誘,經過幾輪談判終于跟兒子達成共識——讓兒子回國結婚,并且生下一兒半女,后面他要做什么隨便他。
她知道這樣做對女方不公平,所以早就想好了補償措施,比如結婚時她在彩禮方面出手大方,二話不說給了許落顏68萬。
她甚至想過,如果有一天兒子東窗事發,兒媳要鬧離婚的話,她也會大大方方給一筆補償金,但前提是孩子留下。
她千算萬算沒想到,就在婚禮當天,兒子的破事就被人當眾抖出——而且其勁爆荒唐程度,遠比她知道的更炸裂。
這幾天,她私下里不知罵了兒子多少次,覺得一世英名全都被毀,氣得恨不得斷絕母子關系。
然而,她已離異多年,生活重心除了工作就只剩這唯一的兒子。
所以憤怒之后,她還是要給兒子處理這些亂攤子。
面對吳春媚的疑問,她光用沉默無法應對,所以短暫思量后還是主動坦白,“我知道一些……但淮安在回國前跟我發誓過,一定會改過自新,結婚成家后好好過日子。”
周伽南沒忍住,哼哧笑了下,“您這是自欺欺人,他性取向有問題,怎么改?”
張楚楚急聲辯解,“他喜歡女孩的,也喜歡落顏。”
“噢,那就是男女通吃,包括不男不女的也……”
“周伽南!”許落顏知道他要說什么,下意識揚聲喝止。
周伽南薄唇一抿,不吭聲了。
靳淮安受不了這屈辱凌遲般的場面,直接道:“婚禮取消,至于離婚手續,我隨時可以去辦。別的不用多說了,刻意隱瞞是我不對,你們需要什么賠償也可以盡管提。”